连泠然都领到了他亲手派发的大红包,她老实不客气地打开一看,乖乖隆地咚,足足五千两银票,出手真是阔绰再抢了楚玉的红包来看,居然只有一条红绳编成的结,她甩手就丢还他怀里,楚玉含笑摇了摇头,领她出去看烟火。
回头却见红绡公子独坐一旁怔怔出神,一贯清亮的眸子中黯淡了光,面前静静躺着一封大红锦囊,他却视若未见。
来到楼前,倚栏而立,见不远处相府一帮小厮排着队在湖面莹白的冰上,“砰、砰”燃放着各色烟花。
不得不说的是,泠然直到今日才知道原来明朝的烟花工艺就已经十分先进。
此时湖面上升腾起的品种繁多,有飞上半空朵朵盛开如牡丹的,小厮们大喊着“富贵花开”;飞散成三个人形的,他们又大喊“三星报喜”;冰面上旋转开了一地带着青焰的火花,这种在地上转的俗称“地老鼠”,不过相府的下人们却高声报着“瑶池仙品”……
泠然这才了悟他们是受过训练,专门在除夕燃放焰火说吉祥话添喜的。
红楼中的人早就随着他们出来,一群宫装广袖的丽人簇拥在楚相周围凭栏指点,欢笑声充斥在琼楼玉宇之间,再加上丝竹傍着鞭炮声,好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泠然立在楚玉跟前捂着耳朵,楚玉的手掌盖在她手背上又捂了一层,震天的鞭炮声便被隔离得有些飘渺,她忽然想起前几日不经意听成绶帝提起烟花炮竹价格昂贵,尤其是花色繁复的那种,说京城普通权利之家除夕夜燃放的烟花就相当于一个普通县城一年的入库收入,已经有言官上书要求禁止铺张浪费,然而他却无能为力。
她渐渐敛了笑容,心中浮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之句,望着天空中营造出的瞬间灿烂,增添了一丝落寞。
也许忧国忧民不是她一个小女子该有的情绪,对大明她没有太多的归属感,努力让自己和楚玉生活得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楚玉斜了一眼在父亲面前献媚的女人们,低头拉开她一只手,“走,我带你去看看百姓们是怎么过年的。”
“真的吗?”泠然料不到会有这样的惊喜,回过身来,一脸的兴奋之色。
“冲着你听了就这么高兴,必然是真的了”他笑,绚烂的光彩绽放在他深邃迷人的轮廓上,引得边上的女子纷纷失神。
却见楚天娇突然走了过来,摊开一只纤纤玉手,“王兄,有赏给小妹的利市么?”
“就要做皇后了,还要讨利市?”楚玉的眼中透出清冽之意。
楚天娇好像有点难为情,顿了顿足,一双吊梢眼却更加飞扬了,“王兄好坏,没有新年礼物还要取笑人家”
第一卷 一八五 坠仙馆一乐
一八五 坠仙馆一乐
楚天娇从头至尾视泠然为透明,既没有尊一声嫂子,更没有问好,楚玉心下不喜,微微冷笑,不再理会她的忸怩作态,牵起泠然的手就欲离开六如楼。
“艾,刚才那个故事,后面说到那个夫人保持青春的法子,到底是什么呀?”楚天娇这句话明显是问泠然的,却没个称呼。
泠然回头报以一个稍嫌可恶的笑容,就是不答。
楚天娇还不识趣,跑上来拦在他们前头俏皮地问:“王兄要走?不跟父相辞行吗?而且今日父相说想和王兄一起守岁的呀”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泠然就觉得她像金刚葫芦娃里的蛇妖,其实连说话都尖声尖气有几分相似,这时候“可爱”起来,更像了,联系到以前在相府厨房看到她房里的丫头仗势欺人的样子,就觉得有几分恶寒,挺不自然的一个人,难怪朱见济那么抗拒她做皇后
楚玉同样不搭理她,命苏小序留下泠然的礼物给楚相,带着泠然径自扬长出了六如楼。
楚天娇甚是没脸,气得扭身去抓住楚相的胳膊道:“爹爹你看大哥,眼里除了她就没有别人了”
楚留香缓缓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儿子远去的背景,最后落在泠然身上,突然微笑道:“要玉儿不爱看她,也很容易”
一声鞭炮炸响,掩去了他的声音,除了站在他身边的澹台姨娘,就连楚天娇也没有听清,犹自问道:“爹爹说什么?”
……
坐上马车自相府门前的大道上一路飞驰,泠然不禁问:“不说一声就走,不怕得罪你爹?”
“那是楚天娇多事,我十四岁从军,很快开府封王,何况就算小时候,我记忆当中也是和母亲一起,除夕夜,很少有他。”说到“很少有他”的时候,楚玉微微露出伤感之色,可能忆及了不堪的往事,不过他很快又换上了一个轻快的笑容,“今夜家家团圆,我不能给你一个温馨的家庭,只怕委屈了你,故而带你去一个最热闹的地界。”
泠然看着楚玉神情的几度转换,顿时感觉到他的童年一定很孤独寂寞,没有同龄的朋友,只有无尽的功课,家庭也没有给他多少温暖……
望着此时笑容如流云上洒落金色阳光的俊美玉郎,她心生怜惜,眸光似水,依偎到他身旁,“去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跟你在一起。”
很煽情的一句话,此时她真心诚意地说来,却没有一丝煽情之意,只叫他的心一紧,两人更加贴近,他轻抚她光滑的脸,温柔得像露水轻轻滚落花瓣,道:“从没感觉这么暖。”
她动情,投身到他怀里,楚玉替她撑起一个安全的天地。
外头天寒地冻,车内温暖如春。
不知道他是怎样交代赶车的陆子高,郡王的仪仗没有随行,走了很久,车子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停止了前进。
楚玉先下车,随后将泠然一把抱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