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小时后,萧舅舅才从手术室里推出来,转去了ICU病房。
医生说他的伤势很重,双腿已经截肢了,而且脑部受到重创,能不能清醒,只能寄希望于他顽强的生命力。
进入ICU后,只允许一个直系亲属去探望,本该萧屿凡去的,他看到卢景盛焦急难耐的样子,于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去吧。”
对于萧屿凡的选择,炳叔有些惊讶,又有些敬佩。
大家都熬了十几个小时,还熬了一个通宵,不眠不休,炳叔提议:“我们去吃点东西吧,然后各自回去休息,ICU又不能进去,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把精神养好,有需要的时候,才能随叫随到。”
医院对面的早餐店里有豆浆稀饭和各种馅料的包子,翟秋宁熬夜后只觉得胸口发闷,什么都吃不下,只喝了小半碗豆浆。
萧屿凡叮嘱她:“你还是回家去吧,好好的睡一觉,你工作上的事挺多,不能耽搁了。”
她不放心他在这里,再加上炳叔虎视眈眈,真怕他一控制不住,把萧舅舅以前的事儿说出来。现在人还在病床上呢,生死难料,万一再有意外,就真的无力回天。
她说:“我已经给公司请过假了,我想陪着你,正因为知道舅舅对你的情谊,我想留下来照顾他,就像照顾长辈一样。”
有再大的罪孽,也等他康复过来,才能赎罪。
炳叔的立场跟他们不一样,炳叔却感叹,死只是最轻松的惩罚,萧舅舅应该活着,活着承受日夜的谴责与惩罚。
除了照顾伤重昏迷的萧舅舅之后,现在建安公司的重担也在他的身上。
自从他从国外留学回来进入公司,就一直担任着继承者的角色,现在萧舅舅生死未明,公司得由他来掌舵。
翟秋宁给装饰公司老板请假,老板很为难,公司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她已经请过一次假了,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请,但为了帮助萧屿凡,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坚持。
老板只得同意:“你早点把家里的事处理完了,就赶紧回来上班,这个月可是旺季,旺季一过,单子就少了。”
萧家的人口并不兴旺,在萧家内部能主事的除了萧舅舅就是萧屿凡了,现在“大家”“小家”都得靠他,光是想想,就让人喘不过气。
等炳叔离开后,翟秋宁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感情的可贵之处就是在困难面前携手共进,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要处理的事情也很多,就让我来帮你分担吧。”
“公司的事我是不懂的,舅舅就由我来照顾,他现在在ICU,暂时不需要我们照料,我会一直守在那里,有任何消息,我都会马上通知你。”
萧妈妈从小就没有吃过苦,一心向钱,没有主见,撑不起场面,他根本不能指望她来照顾舅舅。
他给萧爸爸打了电话,萧爸爸正在外地出车,要三天才能赶回来。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谢谢你啦。”
照顾病人可不是个容易的活儿,她只是守在ICU外面,都觉得度日煎熬。
卢景盛也一直守在医院里,他本来就住院,不肯好好的呆在病房里,跟她一起坐在ICU外面的长凳上。
她问他:“之前你还在说犹豫不能肯定,你是什么时候肯定他就是你父亲的?”
卢景盛苦笑了一下,轻轻抬起受伤的胳膊:“这还需要证据吗?”
“而且……”他顿了一下说:“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萧经理应该拿我的头发去做过亲子鉴定。”
萧经理指的就是萧妈妈。
翟秋宁一愣,他竟然都知道。
他说:“她趁我在办公室午休的时候来拔我的头发,她那笨拙的动作,谁感觉不出来,我想这样也好,我倒省事儿了,而且是或者不是,萧屿凡肯定会告诉我的。”
“这一个月来,我经常跟萧屿凡碰面,他对这事儿只字不提,很明显,鉴定结果肯定会是亲子关系。如果不是,他早就说了,我找错了人,他也会轻松一点。”
医生从ICU出来,叫着萧舅舅的家属,翟秋宁和卢景盛赶紧围了上去:“病人出什么状况了吗?”
医生说萧舅舅的呼吸在减弱,现在需要插管,让家属签字。
她虽然不是学医的,但也知道插管意味着什么,这差不多算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插了管呼吸都没有恢复过来,就可以放弃了。
翟秋宁赶紧拿出手机打算给萧屿凡打过去,让他赶紧过来签字,卢景盛却突然说:“我来签吧。”
医生问:“你是病人的家属?”
“我是他儿子,亲生儿子。”
他拿过医生手里的笔,在认可同意书上签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