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笑了笑:“是啊,这么贵的私房菜,亏死我了!”
沉觉说:“下次单独请你们一家。”
“我可记着了!”
从宿舍到校门口要走二十分钟,两人都不是很急。
“你和嫂子,好了有十几年了吧?”
老于眯着眼回忆,回答得却是没有犹豫。
“十四年,记着呢,不敢忘。”
十四年,真久啊。
“高中毕业在一起的,考完英语我就蹬着自行车去她考试的那个学校拦人。后来填志愿那会儿还闹了点别扭,都不知道对方填了哪里。谁知道后来听人家说,我俩都被C大录取了。”
说起往事,老于沧桑的脸上焕发光彩。
“她没考研,说是不喜欢自己的专业,我倒是考了,没考上,稀里糊涂找了个工作,把自己卖了。她就帮人打杂工,图个自在,也没指望她赚钱养家啥的。
叁年前她怀过一次孕,我也就是那时突然有点发慌,仔细盘算着这几年的积蓄,根本不够养一家叁口的。
这一旦有了孩子,就是无底洞,狠了狠心,辞职决定考研,提升一下资历。这个年头,学历就是一切,职称、薪资哪个不是和这玩意儿挂钩。
可孩子没生出来,下雨天她骑电车去上班摔了,我赶到的时候地上那片血啊……”
薄薄的烟袅袅升起,在潮湿的回南天怎么也散不开。
沉觉揽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挺好的。”
老于看他一眼,回搂了搂他,随即两人就分开了。
男人间的安慰,没有太多华丽辞藻,矫情感慨。
“觉子,你和我们不一样,但你能说这样话,哥真没白认识你。”
处在云端的人,能领悟他们身在泥潭里平凡简单的美好,不容易。
沉觉脸色寡淡,沉默了一路。
外卖完好取到手,满满当当叁大袋,他单手提着,毫不费劲。
回来时走了另一条小道,要路过礼堂的北门,熙熙攘攘的,他突然有些后悔。
心烦意乱地加快脚步,猛一抬眼,却跟脚下扎了钉一样,再也迈不出去。
痛意钻心。
礼堂的台阶下的花圃旁有一盏灯,复古式的铜色花边,泛着光泽的影。
旁边立着一个清冷窈窕的女人,穿黑色的风衣,长度盖过小腿,里面是一件芋紫色的针织小衣和黑色半身裙。
白皙瘦骨的颈窝坠着金色的项链,黑发披肩,微卷,依旧很长。
脸上化着自然服帖的妆,耳垂处有一对银黑耳钉。
夕阳垂落,整片天空在慢慢变暗,她就这样逆着霞光,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
有一种与青春校园格格不入的精致美感,令人怦然心动到窒息。
叼在嘴里的烟积攒了好长一截灰,他嘴角略一抽搐,就断了。
宋阮就这么不远不近地看他,脸上像是有浅浅的笑,并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