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轩是位处王府正东的一个别院,自大厅经过后堂,穿过垂花门,顺着长廊往东行约么一百步,便可看到一处水榭楼台临池而建,池外是一环形鹅卵石小道。小道边,几近银枝的垂柳与桃树交错而生,围池而立。环形小道向东延伸出的另一条小径,直通向往子月轩外。
清幽雅致的小院,一院暗绿的桂树与梅树交错,将小院隔成一个独置的天地。
树下小径旁,上百珠尚未凋谢的瓜叶菊点缀得小院尤为生机。
带着几分肆虐的寒风卷起地上的些许残花,在略显低靡的空气中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屋前,一张红木躺椅通过两条细索自梅树树干上垂下,风吹过,不时晃晃悠悠地荡起来。
段铭枫一行四人方到屋前,听到门外动静的香荷便急忙迎了出来,见为首的段铭枫及他身后的段铭爵,香荷侧身一一行了礼。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四皇子”
“王妃可有醒过?”段铭枫见状,也未做理会,径自抬步进了屋。
“回王爷,娘娘还未醒过。王爷走后,如妃娘娘守了大半宿,这会儿杜公子在里面为娘娘施针。”香荷小心应道。
“李太医既为御医之首,如今到了王府,便去助杜淮为王妃解毒罢!”段铭枫闻言,暗暗垂眸扫过朝内室投去探究余光的段铭爵,随即转身,眉头微蹙,眉宇间染上些许惆怅之色,语间略带希冀冲李太医说道。
“下官必当竭尽全力。”素来不近人情,性情冷漠的铭王,此时却是语态平和,神情微怆,李太医不禁一愣,随即心中恍然,随香荷进了内室。
果然是,红颜祸水啊!
“杜淮既得药王名徒真传,也算是一代名医,定有法解了毒的。且弟妹有幸得七弟如此挚爱,上天定也不忍抚了七弟的一片心意。眼下两国连理在即,此事非同小可,万望七弟保重身体。调查刺客一事,若七弟信得过为兄,为兄定给七弟一个交代如何?”
段铭爵本就想借机一探杜凌萱中毒的真假,才将李太医带来,如今,既然段铭枫自己提出,不管他段铭枫有何目的,李太医见了杜凌萱,便能确认,如此也再好不过。
“刺客一事,就不劳皇兄费心了,本王还不至于连这些琐事都处理不当。”段铭枫冷笑勾唇,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一撩衣袍,径自坐在藤椅上。
“四哥并无此意,不过,铭王妃的身份是蓝月公主,此次蓝月王亲自送嫁,却不可大意。”段铭爵早已习惯了段铭枫冷然之态,也不恼,尴尬笑笑,坐在他旁侧。
“即便是蓝月王,那又如何?”段铭枫神色倨傲,隐隐听出话中不一样的味道。
莫不是,段铭爵与他猜测的一致。
蓝月齐以送嫁为名,前来天龙,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蓝王此行带了上千护卫,但带进宫的不过百人,其余人均守在行宫。可杜将军在行宫所见不过数十人,那另外的几百人的去向不是很值得怀疑。不知七弟可有思量过此事的可疑之处?”段铭爵抿唇轻笑,眼底快速划过一抹算计的光芒。
“没想到向来不管政要之事的四皇兄,对这些倒是关注得很。”段铭枫眉梢微挑,唇边擒起几分嘲讽的意味。
“为父皇分忧解劳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段铭爵抬起案桌上的茶杯,直直迎上段铭枫暗讽的目光,温文一笑。
段铭爵这一笑,让他想起晚宴上段铭爵将杜凌萱推上朝堂争端的场景。
他清楚记得,女子锋芒四射之下夺人心神的光辉,晃了多少男人的眼。就连蓝月齐,看她的神情间,都带着另他心火难消的怒意。
段铭枫目光一沉,眼底的寒光不断掀起一阵寒流。
一时间,因了二人的到来,本就显得逼仄的堂厅,一股暗然沉霄的紧张气氛在空气中不断蔓延开来。
“臣妾参见王爷,参见四皇子。”此时,珠帘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烟霞从内室掀帘而出,缓步走向堂厅中目光不善的二人,轻柔的声音打破了两人间的云涌暗潮。
“弟妹不必多礼。”段铭爵率先望向来人,扬手一笑。
“不知凌侧妃如今情况如何了?”段铭爵垂眸扫了一眼段铭枫不善的神情,关切道。
“杜公子与李太医二人正联合逼毒,想必很快便会有成效。”烟霞神情凝重道。
“噗…”李太医方将银针扎入涌泉半寸,毒血集聚丹田之际,合着杜淮的内力外散,床榻上双目紧阖,面色泛白发青的杜凌萱猛地吐出一大口污血来。
李太医拔了银针,只见杜凌萱唇边醒目的黑血顺着嘴角而下,滑进脖颈间。
小心伺候在一侧的香荷看了看痰盂里触目惊心的黑血,红了眼眶,赶忙取了一旁的方巾,过去替杜凌萱擦尽嘴边的污血残迹。
污血一吐,杜淮一手扶住杜凌萱,让她平躺在塌上。
室外的三人听到动静,段铭枫与烟霞急忙进了内室。
段铭爵见状,蹙眉沉思了一翻,也提步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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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室的血腥味蔓延开来,段铭枫走近,凝眉看了一眼痰盂里的黑血,紧锁面色虚白杜凌萱的眸光里浮起一抹郁色。
若不是为了瞒过段铭爵与皇后,也不必让这女人吃苦头。
“王爷,毒血已排出,待太医为侧王妃写个调理的方子,小心调养几日便可痊愈了。”杜淮见床畔面色微沉的段铭枫起身退出几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