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真阳观三里的后山里,有一处小瀑布,从三丈高的石崖间潺潺而下,在山洼处汇成一条小河,自山涧一路蜿蜒而出。
石崖边自上往下,长满了红红绿绿的矮木,那溪水自高处流下,跌撞在参差的石崖上,飞溅出似白雾般缥缈的弧度来,衬着四周红绿的植被,有一种清幽宁谧之美。
当然,若是没了小河边那道幽怨的嘀咕外。
“可恶,师傅一定是故意的!该死的水缸,要不要那么大。”一身男装打扮的杜凌萱满脸郁闷地将手里的木桶扔到水里,泄气似的一屁股坐在河边石块上,随手抓了几个小石块,百无聊赖地朝水中投去,荡起一圈圈细细的水纹来。
“其实,观中的水缸只装得下十担水。”连轩温煦的声音在杜凌萱身后响起,带着几分轻快的笑意。
“所以,师傅在缸底做了手脚,故意恶整我?”杜凌萱一听这话,瞬间火气就上来了。
她就知道,那缸再大也不至于她一整天都装不满,她看过几次,都没发现异样,如今听师兄的口气,那老道肯定是因自己给他下套之事记恨在心,故意报复来着。
杜凌萱噌地起身,面对连轩而立,一张清秀的小脸上带着几分憋红的薄怒,明丽的大眼里闪着几分幽怨的光忙。
“师傅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何有恶整之意!”连轩轻笑了一声,安抚似地拍了拍眼前哀怨人儿清瘦的肩,随即越过她,蹲身去捞河里的木桶。
“良苦用心?师兄把牛皮吹得如此清丽脱俗,真是令身为师弟的我大开眼界啊!”杜凌萱小脸一抽,朝弯身背对自己的连轩张牙舞爪地做了个劈手的动作,阴阳怪气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哼,随即气恼似的捡起岸边的石块,丢到连轩面前的水中,溅了他一身的水。
天天让她打水劈柴,这叫用心良苦?
那老道分明是伺机报复!
“师妹过奖了。”连轩不在意地弹了弹纱帽上的水渍,将装满了水的木桶往岸上轻轻一放,在杜凌萱身侧坐了下来,纱帽下那张儒雅的脸上带着温温和煦的笑意。
清丽脱俗的牛皮从她口中形容出来,竟然,不失违和感。
想到几日前,她以五子连珠棋诱得师傅生了兴致,又以酒食吊足了胃口。一哭二闹,三耍赖,一翻软硬兼施下来,激得师傅他老人家不得不应下收徒之事。
连轩便觉得此时,已能安然接受身侧女子任何意外的“惊人”言行。
譬如,她口中这句似颠倒无理的“师弟”,他并不觉得那是她口误。
“哼!”杜凌萱粉嘴一嘟,别扭地将头偏向一侧,随即似想到什么,一双杏目晶亮诡谲地打量起身旁的身姿烁然的男子,那带着审视与不怀好意凉飕飕的目光,纵使向来沉着如斯的连轩,也不由得心中伶仃大作,多出几分防备来。
“师妹可是眼睛不舒服?”
“嗯,很不舒服。”杜凌萱长睫下的眸子一闪,眼底划过一抹精光,歪着脑袋朝连轩身侧挪,挪得几乎快贴到他身上。
“师兄帮帮我瞧瞧可好?”
“师兄不胜医理。”连轩身体一僵,微微往旁不着痕迹一仰,尽量忽视鼻息间那股子摄人心扉的幽兰馨香。眼前这张清秀隽永秀丽面孔上,恰如繁星点烁灵动生辉眸子里狡黠如煜的女子。这身男子着装,竟被她渲染得犹如清风逐月般翩然如虹,令身为男子的他都不禁微微失神。
“师兄不是不懂,是不敢吧?”杜凌萱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似捉着别人的什么软处,愉悦地勾了勾唇,双手托腮,眨了眨明媚的大眼,揶揄道。
“师妹奇思古想,这点,师傅言传身教过。”连轩声色淳淳,说得一本正经,纱帽下的眉却狠狠一挑。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之杜凌萱尤之为最。
若不是,亲眼见识到师傅他老人家着过这女子的道儿,他一定会觉得眼前这幅乖巧娇柔模样才是她本来的样子。
可…
“垂帘低幕美人筱,依得一见惊鸿淼。师兄终日带帽,想必是帽下玉树之姿令万千少女晃了眼,竞相来博师兄青睐,惹得师兄难为,遂干脆掩了面貌?”
“师妹对师兄的容貌就如此自信?”连轩总算是听出些眉目来,向来玉石清润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异样。
原来,师妹是对他的长相好奇了。
美人筱,惊鸿淼!
自己的形象在她心底,竟是与男子阳刚之气无关的“美人如斯”之流。想到此处,连轩心底莫名一梗。
“师兄给我瞧瞧不就知道了!”杜凌萱一双晶亮的眸子满含期待地打量着连轩。
“师妹真想看?”连轩语气忽然一肃,尽自从她身边起身,声色肃穆道。
“师兄啊,那啥,我就是随便说说。”杜凌萱眉头一跳,蓦然想起,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那些个案例来。心里没由头地一个哆嗦,赶忙打起哈哈来。
“那个,你继续欣赏风景,我忙去了啊。”杜凌萱利落起身,提起木桶,脚步生风了似的就往道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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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轩也未拦她,只望着那道逃也似的越来越轻快的身影,唇边勾起一抹会心的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