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撑着石壁缓缓走了出去,一步一步往外挪,原本以为能见着月亮,可出来后看到的是满山横尸。
血雾弥漫了整座山,月光照不进来,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物体的轮廓。
那些尸体,全都是上清宗弟子,他的同门。
“怎么样,没想到吧?”心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它的音色雌雄莫辩,浑厚又阴柔,回荡在整个山林里,仿佛遮天蔽日的阴云。
“我可是为了帮你才杀他们的哦。”
心魔桀桀笑了起来,声音比以往更加狠厉,“如果被他们发现你在这里的话,一定会给你带来麻烦的,所以只能清理干净了。”
谢殊攥紧了手指,下意识想拔剑,却想起他的剑早就不在了。
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你找死。”
一道灵光劈在山头,整个峰都四分五裂,然而心魔却没有受伤,反而漫不经心地调笑道:“以你如今的修为,还能和我打吗?你之前除掉的,只不过是我的一缕分身罢了。”
“别急着杀我,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哪。”
心魔的声音很快消散,“我们会再见的。”
谢殊疯狂地寻找着尸堆中还有没有幸存者,然而没有,所有人都死了。他们面容扭曲,死前遭受了巨大的折磨,魂魄都被燃烧殆尽。
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雨水从山上流下来,
却是血红色的。
谢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上清宗的。
他在宝华峰下跪了五天五夜。
师尊不愿见他。
师妹生辰的那天,他托人将准备已久的礼物送过去,自己则面色苍白地继续在原地罚跪。然而想了许久,师妹的事终究要有个了断,他也终究……很想很想再见她一面。
犹豫许久,他缓缓站了起来。
沈襟从林子里飞出来,一剑刺向他心口,“你就这么满身血污地去见她?”
谢殊没有躲,只是苦涩地笑了笑。
“你说得对,我不配见她。”
“到底发生什么了?”沈襟皱了皱眉,“你这副样子……”
谢殊没有解释,只是又跪了回去。
他眼底是夜一般的漆黑,深沉无光,看人时都没有聚焦。
一头乌发狼狈地披散在身后,上面沾了鲜血和污泥,他甚至都没有心思去清理。苍白的脸上全是细小的创伤,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表情却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
他这副样子,就连沈襟都认不出他是当年那个孤傲的师弟了。
沈襟蹙了蹙眉,一挥袖,甩出一把灰暗的铁剑来。那剑落在泥地里,发出闷闷的声响,上面爬满了铁锈,连一丝灵气也无。
“还记得它吗?”
谢殊闭上了眼。
是月火流离,他的本命剑。
“你当年之所以去北域,是不是也为了洗剑?”沈襟目光锁着他,“师弟,你以为瞒着我们所有人,事情就能够解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