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遇川打眼一看,一句话也没说,闪电般迅捷地下手,将卡在网上的小鱼一一拿下丢回海里。
“哎哎哎!”辛霓心疼得不行,“再丢就没有了。”
“没有卖相的东西留它干吗?”
“怎么没有卖相了?市场上都是这么大小的鱼!”
“海已经这么穷了,何必断了鱼子鱼孙?”
说话间,他将小半渔获丢回海里,这才将剩余的海货放进带冰块的保鲜箱里。
愣在一旁的辛霓重新将祁遇川审视一番,这个人看上去那样冷漠无情,天性里却有如此温暖的慈悲宽悯,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了一个外冷内热的极端矛盾体?
“发什么呆?把网收拾收拾,准备下第二网。”
辛霓下完第二网,好奇地指着那箱海货问:“这些鱼可以卖多少钱?”
祁遇川没有回答,拄拐艰难地返回船舱,他躬身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套鱼竿。辛霓只当他要钓鱼打发时间,跟上前去,俯身问道:“需要帮忙吗?”
“你会组装吗?”
“当然。”辛霓的选修课里有垂钓,因为谁也保不齐她未来会有一个喜欢周末上阿拉斯加钓鲑鱼的未婚夫。她接过鱼竿,有些惊讶,“达瓦的哦。”
很贵的鱼竿,不像是他这种阶层会去消费的。辛霓对他的消费观越发不解,却也不便再发表意见,安安静静地帮他把鱼竿、渔线轮装好。
祁遇川从箱子里找出一只麻虾挂在鱼钩上,遂接过鱼竿,在船头靠近礁洞处下钩。他这一坐,仿佛就地石化,半天也不出一点动静。百无聊赖的辛霓在船尾坐了一阵,终于忍不住摸去船头,厚着脸皮在祁遇川边上坐下。尽管祁遇川根本不会搭理她,但有个人在边上,时间终究是好打发一些了。
就在辛霓捧着脸几乎睡着的时候,几米外的浮漂忽然动了起来,她骤然抖擞精神,目不转睛地盯着祁遇川的动作。祁遇川却并不急着提竿,直到浮漂再次浮出,他才低声对辛霓下令:“一会儿浮漂下沉,你就立刻一手拿手排、一手拿钓线往上提,动作要轻、要快。”
说话间,那浮漂果然再度沉下,早有准备的辛霓眼疾手快,一刹那就把钓线提出海面,一条大鱼“啪”的一声掉在了船板上。
“哇,好大的石斑!”辛霓惊喜得大喊大叫。
祁遇川抓起脚边的放气针,快狠准地刺入鱼腹,三两下把它肚子里的气体按压出来后,利落地将它丢回箱中。
“为什么要扎它?”
“深水鱼承受的压力很大,一出海就会死,要保活就要放气减压。”祁遇川说完,又拈了只麻虾挂上鱼钩,换了个方位下钩。
这一次更快,他刚把钩放下去不久,竿头就猛烈抽动起来。他丢了个眼神给辛霓,辛霓默契十足地一手抓手排,一手抓渔线,将鱼提出水面。
“哇,又是石斑,你好厉害!”辛霓五体投地。
接下来,祁遇川便开着船绕着岛礁附近转悠,时不时停船下钩。如有神助般,他的每一次都能有斩获。
辛霓惊喜了数次后,跃跃欲试道:“祁遇川,能不能让我试试?”
祁遇川沉默了一会儿,将竿递给了她。
辛霓学他装上麻虾,兴高采烈地抛竿,端坐在船头,不遑他瞬地盯着那浮漂。
一刻钟、半小时、四十五分钟……那浮漂如泥牛沉海,从此再无半点动静。
辛霓忍不住起钩一看,钩上的麻虾早已被不知什么东西啃得七七八八。辛霓疑心祁遇川把这一带的石斑都钓干净了,气鼓鼓地把竿子抛给他:“你来。”
祁遇川懒洋洋地接过鱼竿,装上鱼饵,状似随意地在一处下了钩,约莫三五分钟,一条石斑再度出水。
“啊?”辛霓不服,“我再试一次!”
祁遇川丢竿给她,索性回船舱倒头睡下。他自然不会告诉辛霓,如果曾在某处钓到过石斑,过几天去,该处又会有一条石斑藏于其中。只要记准石斑的钓场,一定百发百中,例无虚发。反之,如果不知道钓场,那就只好等到天长地久,等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