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名仑对外宣告终止收购心思,流火的七月变得更加嚣沸。半个月前,外界形容名仑的收购像“入室抢劫”一般突然,然而,如今它的撤退,也和闯入时一样突然。
对这一突然举动,名仑方面连发了六个公告,宣称终止收购不会对名仑的经营造成不利影响,不会对股东权益和公司当期损益产生负面影响,亦不会动摇名仑的战略发展。
然而外界的猜测却并未平息。据新思高管层泄露出去的消息称,名仑终止收购新思当天,新思所有股东都收到了名仑方再次发送tenderoffer,不同的是,那份原始邮件下方加了一句话:
做这个决定,不是想放过你,而是想放过我自己。
紧跟着,祁遇川和高燕琼真实关系就被神秘的第三方起了底。高燕琼昔日“小三上位”“逼宫夺位”“戕害继子”的丑闻在网络上疯传。有媒体采访到新思前领导班子成员、顾家别墅前保姆,这些受访者异口同声地证实了高燕琼的恶行。在各种不利消息的围攻下,刚被收购活动抬高的新思股价一夜急跌,进而引来大批逐利而来的“鲨鱼”合力绞杀新思。
而名仑此前的收购举措则被业界冠以“王子复仇记”的戏称,这类嘲讽引发了名仑董事会对祁遇川“以公谋私”的不满,以及名仑的股价震荡。
一时间,名仑和新思都陷入了上市以来的最大危机。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高衍和辛霓并肩走在人行道上,一种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二人之间。
辛霓看了眼他们身后的体育馆:“以前听青蕙说你每周末的这个时间都会来这里打网球,所以我来碰碰运气。”
“想见我,打电话就好。干吗费这样的周折?”高衍有些不能理解。
辛霓心想,以尹青蕙的疑心病和心计,他的手机应该早已经被监听了。但她没有这样说,只是淡淡一笑:“这样见到,我们都会有惊喜啊。”
“我们现在就回去,也给青蕙一个惊喜。自从你去游学后,我们太久没有见面了。”
辛霓去美国后,祁遇川和李管家统一对外宣称她是去游学了。高衍信以为真,曾暗暗腹诽她游学像失踪,既不联系他,也不寄卡片,有些不近人情。
“也好。”
他们不再说话,一齐朝他泊车的地方走去。辛霓系安全带的时候,高衍突然说:“那年我不是故意不上庭作证。那天我妈把我关了起来,我怎么都出不去。请你把话转告给他,请他……”
高衍说不出“原谅我”三个字,他卡在那里,不知道如何把话接下去。
“好。”辛霓感觉到一阵苦涩,语气却很平静。
体育馆离顾家别墅不远,快要到的时候,辛霓指着附近的百货商场:“我下去给高阿姨买点手信。”
“不用了,我妈不在家。”他迟疑了一下,解释道,“她病了,这几天一直在医院。”
辛霓有些吃惊:“阿姨怎么了?要紧吗?”
“嗯……”高衍拖长着尾音,声音有些发颤,“乳腺出了些问题,在等待切除手术。”沉吟了一阵,他觉得没必要这样云遮雾罩,“是癌。病灶也许早已经有了,只是在这个多事之秋发了出来。”
辛霓惊得说不出话来,看向高衍的目光不自觉地变成了怜悯。刚刚在网球室外,她就看出了他的老态,按理说,一名不到而立之年的年轻男子,纵有憔悴之色,也断不该冠以“老”字。但他是真的出了老,脸瘦得没了样,气色灰败,连肩背都佝偻了几分。
她叹了口气:“你多宽心,吉人自有天相,阿姨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车到了别墅门口。远远的,有用人看见他的车,不待他按门铃就小跑着前来开门。辛霓跟他进了庭院,一边走一边展望。从制式上来看,这栋别墅是早些年的庄园大宅,除了花园、喷泉、泳池等标准配置,主宅背后还有一片望不到头的果园。
原来这就是祁遇川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联想到他日后的际遇,辛霓心头一阵憋闷,她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高衍敏感地察觉到她的心思,也有几分局促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敲响了房门。
“来了——”
屋内传来一道温婉悦耳的声音。几秒钟后,大门打开,穿着棉麻居家服,围着淡绿蕾丝边围裙的尹青蕙出现在他们眼前。
“亲爱的——”这时,她一眼看见了高衍身后的辛霓,含情带笑的桃花眼立时瞪圆,脸上下意识地露出一道寒意。但不待高衍看清她的表情,那寒意就消失了,她惊喜捂住嘴:“天哪,这是谁来了?”
辛霓微笑着看她,她一头黑亮的长发盘成精致的韩式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脸上只薄薄施了层粉黛,看上去真是一位朴素典雅的贤妻。而她望着他们时那种笑眯眯的神情,又是那样恬静、贴心。
“青蕙变了很多呢!”辛霓一边说,一边弯腰换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