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是听不到刘云芳撕心裂肺的呐喊的,多个人帮忙,速度又拉上来许多,这个生产队没有养猪,随处可见许多猪草,她挑着箩筐,背着背篓,陆建勋背了个背篓,差不多装满了三人才往村走,路上稀稀落落的割猪草将背篓满上。
陆建勋运气好,在桑树上掏到两个鸟窝,捡着六个鸟蛋,薛花花给了李雪梅一个,剩余的让陆建勋用桑叶裹着别打碎了,回到村,远远的就看见保管室聚集了黑压压的一片人,陆建勋喜不自胜,“妈,是不是队长决定年中分粮啦?咱快点……”
薛花花闪了闪肩头的扁担,声音喜怒不明,“山坡上站着的是明文吧?”
陆建勋定睛一瞧,不是他眼力多好,而是想起了上午梁兰芬那番话,他沉了脸,“还真是二哥,梁兰芬可真不要脸的……”
再望去,山坡上多了个人,手指着陆明文说着什么,明显是梁兰芬在欺负陆明文,他挥了挥手里的镰刀,问薛花花,“妈,要不要我上去威胁她两下。”薛花花教他们很多事,反反复复提起的就是一家人就团结,齐心协力,家里的条件才会越来越好。
薛花花继续往前走,“不用,我们去听听说了些啥。”
山坡上,梁兰芬意气风发。
“不怕吃苦,不怕牺牲,谁要是阻止我们吃苦,阻止我们牺牲,他就是社会主义的绊脚石,我们应当在自己内部肃清一切好逸恶劳的思想,像陆明文同志阻拦我们艰苦奋斗的行为应该严厉打击,要晓得,只有坚持党的领导,坚持社会主义道路,我们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
“知青下乡是响应号召,来农村这片广阔的天地干一番作为的,陆明文这种偏帮偏干的作风,是阻止大家自力更生自给自足,是给社会主义建设抹黑,我们应该杜绝这种风气,打起精神,自强不息……”
山坡下,人人睁着死鱼眼,面无表情。
梁兰芬以为大家听进去了,在反思自己话里的意思,气势越是嚣张,眼神不期然的略过人群外挑着箩筐的妇女,鼻孔重重哼了声,正欲说点什么,就看薛花花丢下箩筐和背篓,使劲鼓起掌来。
在鸦雀无声的人堆里,丁点的声音便分外响亮,何况是拍手鼓掌的声音,社员们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像是被牵引的木偶似的,跟着拍手鼓掌,孙桂仙回过神,心头呕死了,尤其看她旁边手舞足蹈的刘老头,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就拍巴掌过去,直直拍到刘老头精瘦的胳膊上,孙桂仙暴跳如雷,“妈的,薛花花哪儿去了,她到底来不来啊。”
她真快给气疯了,这一刻,恨不得陆明文是她儿子,她扑上去绝对扇梁兰芬两个大耳巴子,叫她黑着良心胡说八道。
余光中旁边有人往山坡上走,她随意一瞥,整个人如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不已,又有恨铁不成钢的成分,“花花,你咋才回来啊?”
再不回来,陆明文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梁兰芬说的大道理她以前听都没听过,但她知道梁兰芬说的不对,至于哪儿不对,她说不上来。
薛花花弯着腰,走得很慢,经孙桂仙提醒,所有人都看到他们翘首以盼的人物登场了,不由得脊背一直,炯炯有神的看着薛花花,至于双手,赶紧垂下,一眨不眨的等着好戏开场。连旁边麻木不仁的陆建国脸上都有了表情,他是听过薛花花背领导人语录的,张口就来,比公社干部都牛逼,梁兰芬,遇着对手了。
梁兰芬感觉气氛不对,刚才社员们个个神色庄重而认真,薛花花一出现,好多人变得浮躁起来,她挺了挺肩,“薛花花同志,矫正不良风气最重要的是靠家人监督,你是陆明文同志的母亲,来说说你准备如何帮助他改正吧。”
梁兰芬可不怕薛花花,新仇旧恨都给她记着呢,当着整个生产队社员的面,薛花花总不至于动手打她吧。
挑衅的扬了扬眉,只看薛花花塌着肩走到她跟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起手扇了她耳光,偏她毫无准备侧着脸,左脸结结实实贴在她手掌,掌心的老茧刮得她脸颊生疼,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薛花花脸上堆着笑,扬起手就给了她巴掌。有些人,不打不长记性,不打下次还会再捣乱,两巴掌下去,她的手臂有点酸,甩了甩,转身看着下面。
社员们难以置信的瞪大眼,一脸发懵,一声不吭直接动手,要不是他们没眨眼,可就错过这千载难逢的场景了。
轰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尤其是被梁兰芬批评过的男同志,拍手拍得手臂肌肉都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