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拖着的是什么,毫无疑问。
号房里又冷又闷,少女打了个哆嗦,把自己捂得更紧,一动不动,连搓搓手也不敢。
号房门没有上锁,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少女蜷缩在椅子上,紧紧地捂着耳朵,努力让自己忽视掉那声音。
那会让她想起自己眼睁睁看着被拖走的婢女,只要想到那个场景,就会连带着自己的头皮都发起疼来。
她无数次梦见那个婢女,被拖出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断气,一双手反折过去在地面不断攀抓着,指甲里全是泥,头皮硬生生被拖去了一层,鲜血淋漓,那婢女哭着哀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缝里偷看着的她。
她太害怕了,才没有求情。
少女咽了口唾沫,努力让那婢女的模样从脑海里甩掉。
不过,是错觉么?
更冷了……
声音好像变小了?
好半晌,少女才发觉地面拖行的声音已经消失很久,她小心地移开袖子,一点点抬起头。
蓦地,她僵硬在原地。
木案上方小窗内,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紧紧贴在窗口上盯着她看,不知看了多久。
……
血腥味又浓了几分。
从第一声惨叫响起后,血腥味就一直挥之不去,众人起初无法忍受,时间长了后,反倒逐渐习惯下来,口鼻都麻木了,几乎闻不出其他味道。
因此,也唯有姜遗光察觉到,那些人似乎又死了几个。
只是他坐在第一排号房内,窗口在前方,其余人不出声,又有拖行声干扰,他无从判断那些人在何处,还剩多少。
既是科举,试题在何处?他又该做什么才能离开?
姜遗光迟疑片刻,到底还是伸手触碰上桌面摆放好的笔墨纸砚。
柔软白纸底微微发黄,似乎放了很久,不像平常用的皮纸或竹纸,摸上去甚至有种触碰着人的肌肤的感觉。
捻起墨锭,放在砚台中转动,没有水,化不开,只有一团漆黑黏稠的墨粉。索性姜遗光也不打算在此时写什么,试了试,便丢开手去。
该做什么?
耳畔又传来拖行的声音,方才是由近及远,这回由远及近,直至经过身侧,不断前行。
从小窗口内,能看到方才身着青袍的考官逐渐出现且往前去,青衫广袖下伸出一只惨白手掌,攥住身后一大簇拉长的、血肉模糊的肢体扭曲勾缠在一起的尸体的脚踝,慢慢往前拖行。
暗沉到辨不清颜色的地面上,拖行出一道长长血痕,伴随着浓郁的腐臭血腥味拉得更长。粘稠腥臭的血液渗透开来,一点点蔓延到姜遗光脚下,覆盖过每间号房的地面。
木屋外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陷入黑暗,蜡烛摆在眼前,摇曳的烛光叫人更看不清门外景象,姜遗光往椅子里缩了缩,以免踩上血,继续向外看。
那堆扭曲肢体中伸出十来只手掌,细细数数,约摸有七八人左右。
如果说最初那人是因为发出了动静才被杀死,其他人呢?他们为何而死?又为何死时毫无动静?若非自己亲眼目睹,恐怕会以为只有一人死去。
若是那鬼怪随意杀人毫无章法,他又该如何?
三十二个活人……现在还剩多少?
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