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奕峥走入后院时,陈籍正在挽着袖子摘着小白菜。
逛园子时,清溪便说过,这块菜地是陈籍的心头好。春种秋收,陈籍都会如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老农一般伺候着菜园,全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迂腐观念。
“阿公劳作之时,你是绝对不会想到他便是江南人尽皆知的陈老先生。”清溪说这话时,眸中蕴出神往之色。
萧奕峥挽起衣袖,撩起衣袍,小心翼翼的走进菜田,开始有样学样的摘起了菜。
陈籍抬眸盯着他看了一眼,放下手中的放置菜的小簸箕,放下衣袖,转身走至回廊上,在一竹制小椅上坐下了。
萧奕峥却没有停下手里的活,埋头苦干了好一阵,直到那个被陈籍放下的小簸箕装满了菜方才直了腰板,转身一笑,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廊下。
陈籍抬眸看了看他,指了指旁边的另一小椅。
萧奕峥领会其意,将小簸箕搁置在一旁,恭敬作揖后缓缓坐了下来。
陈籍依靠在椅背上,看着天边夕阳染红的云彩,淡淡问道:“为何只你一人?”
萧奕峥笑着回复:“因外祖父此时只想我一人来见。”
萧奕然开口说话时,他便猜到了陈籍的用意。
若是无此考量,家中仆从随意一人便可回复他人在何处,根本无需特意交代萧奕然。
陈籍气定神闲,再问:“可知为何只想你一人来见?”
“抱孙堪种树,倚杖问耘田。世事休相扰,浮名任一边。”萧奕峥吟完一首诗,也看向了晚霞。
“来陈园为何?”
“随心所至。”
“这天下如何?
“大美,至重,人人与共。”萧奕峥唇角微勾,话锋一转:“然,与外祖的这一方田地,并无不同。”
陈籍收回目光,转眸看了他一眼,突然面色一松,又是捏肩又是捶背,连连道:“如此说话,真真无趣甚累。”
萧奕峥先是一愣,旋即赶紧起身,想要替陈籍揉肩捶背。
陈籍却指着他道:“你小子给我坐回去,到底是宫里长大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不错。”
萧奕峥自然听的出这话是贬非褒,但心里也放松了起来,眼前这位老人家的态度明显有了转变。
他笑着道:“孙婿儿时跟随家母在宫外成长,外祖父此话倒是错了。”t
陈籍的神色一凝,这倒是让萧奕峥意外。以他的判断,陈籍的学识气度绝不会因为任何人说他错了便不快介意,相反还有可能探究原因欣然接受,但此刻这般反映是为何?
陈籍轻哼了一声:“什么孙婿不孙婿的,既入了我陈园,便去了外面的俗礼,没有皇孙贵胄,没有大人小人,皆是平凡众生。
“是,六郎亦只是陈府一员而已。”
陈籍默了会,问道:“你母亲唤你什么?”
萧奕峥一怔,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但迅速回道:“澄湛,表字,是母亲所取。”
陈籍眸色一低,叹了一气:“洁白依全德,澄清有片心。水木湛清华,无为牵所思。澄湛,你母亲给了你一个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