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雨蒙蒙。
陆嘉宁醒来便察觉身边已经没有了陈鹤羽的身影,着急忙慌走出去,不远的陡坡上,身着青衣的陈鹤羽正与身边人交谈着。
陆嘉宁走近,两人交谈声渐渐平息,见陈鹤羽肩上的包袱,离别之意涌上心头。
“兄长这般早便要离去了?”
陈鹤羽转身安慰她,“早些出发便能早日到京都。”
忽然想把手放在她头上抚摸,终究还是放下了,喉咙滚动,声音染了不舍之意,“嘉宁,来日到京都再会。”
说完朝程则绪行一礼,“舍妹劳将军照顾。”
程则绪扶起他的胳膊,“顺手之事,何谈劳烦之说。”
陈鹤羽笑着转身离去,陆嘉宁下意识跟着上前两步,“待兄长高中!”
青色背影停顿下来,在蒙蒙细雨中挥着手臂,随后渐渐离去,与那梦中沈知律离别身影如出一辙。
心中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感,双眼朦胧望着身影渐渐远去,好一会才回神,转身已然发现程则绪走远了。
陆嘉宁急着步子赶上,“将军。”
那人未停,闻声,慢下步子,“随我来。”
到了军帐,程则绪踱步到书桌前坐下,一身暗纹刺绣月牙长袍,腰间扎着同色金丝蜘蛛带,上挂白色剔透玲珑玉佩,整个人生出一股儒雅之气。
陆嘉宁急忙打断脑中想法,眼前人可不是什么儒雅之人,是杀伐果断的大将军。
在京都时,他的名声已经鼎盛,这几年估计只增不减。
那人也不搭理她,自顾自拿起书,一只手还研起墨来,眼前人正忙碌,但不管多忙碌,她都不会上赶着去帮忙。
她又不是丫鬟,犯不着去帮忙。
陆嘉宁朝侧边椅子上落座,随手倒杯茶,茶壁碰唇,茶涌舌尖,眉间异常惊喜。
“将军,真是好茶。”
程则绪抬眸看去,压着眸色,低声道:“碧螺春。”
陆嘉宁还在丞相府时,沈始与定安侯外祖父喝的便是此茶,待外祖离去,她上赶着朝沈始讨了一杯。
当时便觉得好喝,沈始还笑她识货,说这茶可是千金难求,怎么撒娇都不愿给她。
原来叫碧螺春啊!
坐了好一会,台上那人也不出声,侍卫青古从外走进来时便看着这一幕,步子渐渐沉了下去。
视线从主子身上落到正在喝茶的陆嘉宁身上,随后收回目光,低着头刚站在主子身旁。
程则绪瞧了他一眼,低沉着声音,“说。”
陆嘉宁的注意力不在他们身上,趁着他们交谈中偷着多喝了几杯,拎着逐渐轻盈的茶壶有些不舍地放下茶杯。
程则绪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嘴角不经意扯出小弧度,手指摩挲着笔身眼眸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