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信我,请您接受这份儿心意。倘若您不信我,小女子唯有长跪不起,直到您信了为止。”
耿一鸣蓦地回过身,见她高举茶汤一动不动,先是沉了口气,随后移步桌前,坐下,抿唇不语,默默注视。
一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已入黄昏。
乔晓佳仍旧强撑双臂高举瓷碗,要获取别人的信任,就要拿出十足的耐心及毅力,只想动动嘴皮子便想成事的,绝对缺乏诚意。
耿一鸣见碗中水波起伏,不禁轻声一笑,最终,起身接过。
“接过来不代表我全信了你,只代表你的举动引来我的恻隐之心。”话虽如此,他的语气已然平和了许多。
乔晓佳揉了揉酸疼的手臂,道:“方才有得罪之处还望多多见谅,只要耿将军在下属面前愿意给小女子几分薄面,小女子私底下给您添茶倒水皆是应该应分之事。”
听罢,耿一鸣微微怔住,他抿了口茶,围绕她缓慢地旋转一周……这女子果然与众不同,说她巧舌如簧吧,又透出真诚;说她趋炎附势吧,那倔强的目光中又丝毫不见闪躲。
此女子,确实是当官的好材料。他不得不认,开始对她有所赏识。
“佳统回去歇着吧,属下自有分寸。”他将她扶起,惊见她眼眶红肿,不由稍显错愕。
乔晓佳即刻拭去眼角的泪:“耿将军莫误会,我并非因为觉得委屈才掉眼泪,只是想到城中百姓将死在我军铁蹄之下有些于心不忍……”不等耿一鸣开口,她又自嘲道:“耿将军说得对,女子根本不适合上阵杀敌,若并非骑虎难下,我真不愿意出现于此。”
她沙哑柔软的声线触及到耿一鸣善良的心弦,战争是残酷,但无法抹杀一个好人的本性。
“罢了罢了,听你安排吧,但是我要把丑话讲在前面,一旦敌军大举进攻,段瑞龙如何考量我不管,我是绝不会坐以待毙的。”他给出最大的让步。
乔晓佳鞠躬致谢:“有耿将军这句话足以,实不相瞒,您方才离开营帐之后,段将军对我好一顿教训,骂我不会说话不会做人,日后我会多多注意。”
既然里子面子都给耿一鸣补上了,耿一鸣若再有意刁难,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乎,耿一鸣唯有接受她的道歉,静观其变吧。
事已办妥,乔晓佳走出营帐,仰望繁星闪烁的夜空,她长吁一口气,也许到了明日,再也看不到这般静谧祥和的美景。
“想什么呢?”段瑞龙走到她身旁。
乔晓佳摇摇头,忽然想起总是忘了向段瑞龙询问的某个重要问题。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汝南王乃是皇族的元老级人物,那他也懂得炼丹制药的方法吗?”
段瑞龙如同看怪物般看着她,随手摸摸她的脑门,未发烧吧?
“哎呀,快说,莫吊人胃口。”
“主要是这你问题问得也太蠢了点,倘若但凡姓玉峙的皇族都拥有炼丹制药的秘籍,就便算不得独霸天下的绝技了,”段瑞龙嗤地一笑,“这就如同‘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一个道理,玉峙先祖将一道道炼丹配方编制成扑朔迷离的谜语,或画成奇形怪状的图形,或数字,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提示揉在一起合成谜面,让后代们自行破解,唯有破译其暗语之人才可获得秘方,据民间流传啊,丹药的配方多达百种,皮毛点的皇族人士几乎都会,但是精锐些的配方只有那些够聪明的人才能拥有。譬如你上次跟我提到的,什么操控心智的毒丸,那都属于极为罕见的丹药。”
“原来如此……那便是先帝传给吾皇的?”
“非也,先帝传给吾皇的只有暗道破解图,那是皇族祖先在建造皇宫时便留下的宝贵遗产,至于制丹配方,只能靠后辈自己去琢磨。玉峙王朝代代君主英明,其实与这丹药配方脱不了干系,继承皇位的先决条件——必须要在十日之内揭开一道难度较高的配方谜题。吾皇封疆帝,当年还是未满十三岁的小皇子,与诸位皇子一同走上开放式的祭天坛,任由百姓围观,当众拆开密封的考题,同时进行公平公正的继位考核。其中年纪最轻的封疆帝,独占鳌头,仅用三日便破解谜题,一举荣获皇太子之位,确实聪颖之极,当之无愧。”
乔晓佳注视段瑞龙严肃的侧脸,仿佛在说,玉峙仁天生就是当皇帝的料,无人质疑他的才能,更无人能及。
……
同一时间,暮夏国一品王爷暮夏染,一袭金装铠甲,伫立烽火台之上,虎啸的北风舞起黑色披风,仿佛一只觅食的夜鹰,锐利的眸光投向玉峙国士兵驻扎的方向。
“染儿,此战可有把握?”一道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暮夏染回眸俯首,道:“我在等他们攻过来,八十门抛石器等待对方飞蛾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