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愿意承担起长辈的责任和压力,要求小孩必须听自己的话,同时也不得不担当意料之中的所有风险,如果文羚无比痛苦或真的死在手术台上,他将承受一切埋怨和悔恨。
短短一个月过去,梁如琢两条小臂和脖颈都是文羚药效发作时抓出来的指甲印。
其实从吐露心声那天起,文羚的精神和身体状态就一落千丈,这些日子他痴迷于在画布上涂抹颜料,毁掉无数半成品,一遍遍从头再来。
那种癫狂入迷的状态让他废寝忘食,梁如琢每天不得不掰开他的嘴喂饭,强硬抱他离开画室,把他身上五颜六色的颜料通通洗干净。
“别画了,等身体好点再画。”
梁如琢挽着袖子替他收拾,“味道太大了,你总闷在这儿不好。”
“不是我要画,是上帝在操纵我的手。”
他指间夹着笔杆坐在四脚凳上,眼窝陷了下去,犹如一具苍白羸弱的石膏像,但依然美丽。
“他来了,这次来我公司谈合作。”
梁如琢拽了张四脚凳坐下,捡起地上一管颜料扔到盒里,不情愿说出这个消息,“集团老董亲自过来,就为谈个三十来亿的项目,你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员工现在一见我哥,都跟见了爹似的,欢喜跑来告诉我梁老板又送钱来了。”
“送钱就收着啊……别跟钱过不去。”
文羚聚精会神调色,“这次带了几个漂亮哥哥姐姐?我在他身边那几年,当红明星的签名都快攒齐了。”
梁如琢没回答。
“你看起来很累,最近很忙吧。”
文羚放下画笔歇一会儿,“我不想听他的消息,以后别告诉我了。”
“好。我不太累。”
梁如琢安心抱他去擦澡,文羚疲倦地枕着他肩窝。
他手臂已经布满青紫肿胀的针眼,全是手术之前必须注射的准备药物,尽管通过试验已经调整将人体伤害减弱到最小,文羚身上还是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圆疮,淡红色,表面有一层脓,每天都得清除一遍脓液再上药。
“乖,别动。”
梁如琢给他擦过身体,拿一条干净毛巾叠成方块给文羚咬在嘴里,用棉签沾着药水擦他身上的疮口。
文羚忍不住攥紧梁如琢肩头,仰起脖颈爆出青色血管,指甲快嵌进肉里。
“乖,好乖。”
梁如琢亲了亲他脸颊,“从前有只灰耳朵小白兔,喜欢上一只老鹰,还会拔老鹰的毛做窝,有一天它……”
文羚眼神空洞,叼着布条含糊地笑:“听故事就不疼这件事好像是家长们常说的谎话。”
梁如琢喉结滚动,用力咽下哽在喉头的悲绪,眼睑泛红。
肩膀上的皮快被小家伙抓烂了,他却觉得没什么,好像疼都在心里,身体就越来越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