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小魔女惑然地拉住他的手膀,眼神流露出绵绵的关切。
“这些人。”他指指狰狞可怖的几具尸体,失声叹息:“他们是勇者吗?”
“你认为如何?”小魔女摇头苦笑反问,无法答覆他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又是一长叹:“有人说,悠悠百年;有人说,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迅速而短暂。活在世间的长短,各人的看法不同,看得开,就活得不那么艰难;看不开,必定度日如年,也许,这些人只是看得开,与勇无关。”
“你是说,他们对生死看得开?”
“不是,而是赌徒式的看得开。”
“我不懂。”
“举世滔滔,生口日繁;食之者众,去之者寡;因而有了一大群以生命作赌注,博取名利的亡命匹夫,输了付出生命算不了什么;赢了,就可在人欲横流中予取予求耀武扬威,活得风光,死无怨尤,我想,这就是他们甘心情愿挥刀投入,死而无怨的原因所在了。”
“大多数甘心情愿的人,多少受到这种心态所左右。”小魔女显得懂事多了:“而不甘心情愿的人也挥刀,原因就复杂多了,所以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已,大哥,你已经……”
“我?我办妥所要办的事,就回家种庄稼。”姜步虚神色变得轻松了:“我一点也不想挥刀杀人或被人所杀,也不想游戏人问追求名利的乐趣,该走了,别让有心人诬指我们是凶手,收尸的人应该快来了,唉!这些人……”
共收殓了九具尸体,四具是风云会的。
到底有多少人受伤,双方都守密以免影响情绪,只有九杀瘟神丢掉右手的事无法隐瞒,一支手无法使用沉重的大刽刀了。
四大残毒少了一个欲魔,武林除名是最平常的事。
勾魂无常与欲魔,都是风云会的悍将,损失可说极为惨重,侠义群雄算是赢了第一场搏杀,虽则多损失了一个人。
双方都提高了警觉,对大规模的混战搏杀尽量避免。
双方参与的都是有头有脸的成名人物,谁也不希望在莫名其妙的混战情势中去见阎王。
因此,城内城外,不再看到成群结队活动的人,开始各展神通,侦查对方首脑与重要人物的落脚处,以便作擒贼擒王歼灭主脑的打算。
似乎一夕之间,剑拔弩张的情势突然松弛了,化明为暗,暗潮激荡,表面平静,骨子里祸伏机隐,各自隐藏实力,只派一些次要人物在外引人注目,候机行决定性的致命一击。
从四面八方闻风赶来看风色的人,则懒懒散散地四出走动。
有些人暗中帮助某一方提供消息,某些人则在意无意地向所倾向的一方暗送秋波,当然还有一些身怀奇学待价而售的人露面。
来看风色热闹的人,大多数落脚在大东门附近的客店,侠义英雄们则有一部份人住在南门与南郊,部份则落脚在城内外的朋友家中。
风云会在尉氏城没设有联络站,但本城的黑道朋友可以提供隐密的住处,很容易获得安全庇护所。
尉氏是府城南下的必经要道,往来的旅客车马络绎于途,而且是南下的第一座宿站,因此城虽小,城外四周的杂乱市街范围甚广,事实上占地比县城还要广阔。
有些旅客为了免麻烦,不愿进城投宿,所以城南郊北郊的小街,大小客店比城内多一两倍。
城郊没有夜禁,北门外南门外的街市,名义上称为南关北关,其实没建有关城,因此也没有夜禁。
夜间误了脚程的旅客,很可能三更半夜才抵达,小街市客店多的地方,无形中成为不夜城,甚至五更初还有旅客到达,也是一些夜不收户混混们活动的地方。
姜步虚就落脚在南关的六福客栈,那是一座小规模的客店,只有四间大统铺,五六间简朴的,可以招待有眷旅客的所谓上房。
比起城内东门大街的高尚客店、悦来老店,设备差远了。
九天飞魔一家老小,住在东门大街的悦来老店。
姜步虚在大东门外将小魔女连哄带骗赶进城,绕城赶回南关的六福客栈,天已经黑了,城门已闭断绝交通。
落店时光,六福客栈人声嘈杂,旅客进进出出忙碌非常,看不出任何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