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面如死灰的木然,高岛唇角动了动,哽咽着出声,“你们走后第二天,我们去英国伦敦参加了一场邀请赛,比赛一结束,水无前辈就赶回国,可是刚下飞机就听说你生病住院的消息,水无前辈很担心,立刻驱车赶往医院,可是,没想到因为心里太过着急而没有注意车速,过环形公路时发生车祸,结果……。”
不由自主的握紧手心,我压抑着伏上静躺的人,“你这个傻瓜,我是小强嘛,怎么可能会有事,你这个笨蛋……?”
泪水无声滴落,一点一点晕染上雪白的床单,留下一个个深深的印记,坚强向来是我生存的筹码和信条,可是,她却让我明白,坚强有些时候也是背上的行囊,偶尔要放下来休息休息,否则,不断壮大的它,总有一天会把你压垮,到那个时候,也许代价将需要你用一切来偿还。
“天上湖小姐……,”看着我伤心的样子,高岛有些不忍,诺诺低喃,踌躇着开口,“水无前辈在昏迷前一直都喊着你的名字……。”
我身体一僵,心尖的疼痛令血液都变得冰冷。
“他说……,他说……,时间到了,不要伤心……。”
疼痛转变成心慌,就像失去方向的孩子迷惘的站在十字路口,周围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却没有一个愿意告诉我方向,哪怕是错误的都没关系。
“他说……,要你不要担心,他会告诉离夏,你过得很好……”这些话,高岛说得有些犹豫,虽然是转述,但是没有人明白这些词句的含义,包括他自己。
有什么动心从心底升了起来,酸酸的,胀胀的,我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什么叫做很好?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很好?每天打工、赚钱、赚钱、打工,难过的时候没有人可以咬,开心的时候没有人可以打架,生日的时候没有人和我一起喝白开水,工作的时候没有人帮我招揽顾客,发薪水的时候没有人请我吃饭……,你不知道当我认出你时有多高兴,我以为……,我以为终于找到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的理由,结果……,结果你却让我变得更加迷茫……,你……。”
力气不知道从哪里很突然的冒出来,我拽着他的手臂用力扯,“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不准走,我和你一起回去,我不再犹豫了,你起来带我一起走啊,小莲!!”
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感觉这样毫无生气的他让我害怕,让我心慌,我宁可跟她一起回去,我宁愿永远都是那个被人抛弃的林静雅歌。
“天上湖……,静,静,你冷静一点!!”感觉到我情绪的不稳定,手冢立马跨前一步将我抱在怀里,隔绝了几个陌尚队员恼怒、不愤的异动。
手臂用力的圈住我的身体,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一点点扳开我的手心,取代了那只毫无反应的冰冷大手,下颌靠着颤抖的头顶,他轻拍着我喘息的脊背,“冷静一点,他不会有事的,放心,不会有事的。”
额头顶着硬实的胸膛,我汲取着那已然熟悉的温暖,却填补不了心底越来越大的空洞,仿佛连自己都要被吞噬掉,那种感觉所造成的恐慌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部长,小莲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部长,我该怎么办,我又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了,部长。”
“……!”臂膀慢慢收紧,那恐怖的力度几乎将我的腰身勒断,手冢将脸窝进我的颈项,安抚着轻蹭,“他不要你我要你,你永远都不会变成没人要的孩子。”
不知道是他的安慰真的有效,还是因为他的承诺让我有了一点点寄托,总之心慌少了一些,可是,失去所带来的痛苦也变得更加明显,我一直以为自己真的能够把这个世界看得很淡,我以为很多事情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偏偏这些不在乎到真的发生时却变成了最大的笑话——
原来,我把身边的人和事都放在了心底,只是自欺欺人的选择了回避!!
我终究只是个人而已!
我的激动虽然令陌尚的人有些不快,毕竟,我差点伤害了他们所崇拜的前辈,更何况这位前辈还处在昏迷当中,但是,也许是我的痛苦感动了他们,他们并没有因为我的不敬而将我们驱逐。
我一直都守在他的病床边,部长却一直都守在我的身边。
水无廉的家人也接到宝贝儿子出车祸的消息,激动的赶到医院,水无妈妈一下子就哭了起来,水无爸爸也是愁容满面,他们对于我这个莫名哭泣的女孩表现出了足够的惊讶、茫然和不解,看来,小莲终究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别人,对于她这种难以理解的惯有霸道,我从来就是无能为力的。
医生虽然一直说已经度过危险期,应该没什么大碍,恢复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多日以来,小莲却始终昏迷不醒,最后,连医生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安和恐慌时刻凌迟着我们的神经,任何一种可能我都不敢去想象,所以,当水无廉睁开那双迷茫的深瞳时,我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所有的机体统统罢工,根本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我只能呆呆的站在那里,目光涣散。
“廉?廉!”水无妈妈激动的抱着自己的儿子,惊喜的恸哭将我吓醒,茫然的抬头,视线早已模糊,但是那已经恢复生命力的面容却终是令我心中的空洞变得踏实。
“小莲……,小莲……!!”用尽最快的速度扑进他的怀里,除了抱着他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只要她没事了,什么都不重要。
我突然的闯入令水无廉的身体明显一僵,不知所措的望着眼泪泛滥如黄河的我,周围的其他人都沉默着,房间里阴霾的气氛却终于看见了阳光。
小心的将我扶起,水无廉轻轻擦净我脸上的泪水,表情却带着疑惑,“你是……谁?”
“……??”猛然抬头,我难以置信的望着他,唇瓣颤抖如叶,“你……,你刚刚……,说……,说什么??”
“你是谁??”他轻声重复一遍,语气中的坚定却犀利如刃,“我认识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