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步步退后,十余文长枪和五六把单刀,迫得他手忙脚乱,形势殆危。
地上,倒了七八名青衣大汉。地方狭窄,青年人占住崖内,免了后顾之忧,但他浑身是伤,仅凭一股护花之气支持不倒,手中木棒硬架硬拦,毫无家数,要不是膂力惊人,怎能招架得住?
官道四而,散布着十余名把风警戒的小贼,正在大声呐喊助威,刀枪拍得啪喀啪喀直响。
官道前面一段,有小贼牵住两匹健马,马上有马包等物,一看就知是遍布云南各地,租给行商代步的健马。这种马,不像目前云南的小马。那时的马匹高大而驯良,种马取自吐蕃,算是大漠良种。各地的赁马店是分段的,一到地头再行换马;马身上烙有钤记,任谁也不会将马骑走不还的,民风淳朴,可见一斑。
方逸君发出一声长啸,拔出宝剑疾冲而上,一到斗场,凌空飞离马背,银光耀目,以“饥鹰搏兔”身法扑入人丛中。
云英也策马奔到,剑闪寒芒,人马同时向前一冲。
贼人吓得骇然变色,方逸君凌空下扑,一绞一拍刀飞枪跌,单掌右拍左挥,小赋鬼叫连天,呐喊一声“扯活!”四散狂奔而去。
夫妇俩一冲错之间,将贼人打了个落花流水,要是存心伤人,大概二十余个人一个也别想活。
方逸君一到青年人身畔,青年人心神一懈,立时扔棒栽倒。少妇尖叫一声,便待扑上。
“大嫂,别动他,他浑身是伤。你放心,我们会救他。”
少妇挣扎着叫道:“嫂子,我知道,马包里有我家家传的刀创药,最上品的白药可以止血生肌,我知道替他敷伤。”
方逸君不理她,示意乃妻挟住她避开一旁,他替青年人敷伤,喂他一粒护心丹。好在外伤并无致命之处,大概小伙子肌厚伤硬,挨得起打,只是失血过多而已。
救人须救彻,方逸君砍下树枝和山藤,将两匹健马牵来,做成一付担架,将伤者搁上。由乃要抱持着少妇共乘一骑,他自己牵着两匹马,向马龙州缓缓而去。
有分教,恨比天高孝女雪长恨;思重如山奇男酬亲思。
马背之上,少妇将身世娓娓道来。
青年姓华名琦,字如蜂,本是沏广人氏.先祖随傅友德征滇,后落籍大理,结庐点苍山东南麓靠县城一面。妻段氏,乃是南沼王的远房亲友,算是名门望族之女。
华如峰年届二十六,他父亲那一代,已辞去世袭副千户的军职,连禄田也交还了皇家,自己买下十顷良田,悠哉悠哉安享余年,所以华如峰算起来还是一个不沾祖荫的布衣。他父亲的意思认为朝廷重文轻武,不如数这小子弃武习文,岂不光彩?岂知这小子不是读书的材料,整日和邻村的子弟们舞刀弄杖,打熬气力,全学些冲锋陷阵的玩意,拉得一膀好弓,使得好枪,如此而已的。
但这小子也怪,要他上校场他又不干,对马上功名不用一顿;整天和那些小伙子,不是在点苍十九蜂十八溪之间翻山狩猎,就是到洱海四洲三岛七阜间倒海摸鱼。
每一年,华家必派人回到湖广老家,祭祖和定省亲族父老,小伙子一高兴,在去年春间带浑家到湖广老家,乐而忘返,直等到太太肚子通货膨胀,方东装返里。这糊涂虫真糊涂得太糊涂,他要赶回让妻子将娃儿生在大理,差点儿把小命儿连一家子全部陪上。他俩一到曲靖,便教山里的一群小贼盯上了,要不是巧逢方逸君夫妇,准完啦!
伍云英也将夫妻俩的姓名说了,还告诉段氏说,住所距大理不太远,有限也许会来看望他们呢。当然,她还不敢将雪山百花谷说出。
两个同病相怜的大肚子女人,亲热得无话不谈;才貌相若,年岁相当,同样挺着个大肚皮,想得到够噜苏的。
逸君夫妇,将华如蜂夫妇安置在马龙州,他俩急于回谷,只好依依分手。
华如峰壮得像条牛,又有祖传的最好刀创药;他父祖都是有名的民间大夫,华如峰一手医术也不坏;所以第三天他就好了七成,三不管便往大理赶,他怕乃妻瓜熟蒂落,小娃儿等不及要出来见天日,要不赶回家,哪像话?说不定他老子华昌龄要剥他的皮,小孙子要在路上出世,那还了得?
逸君夫妇马不停蹄,沿官道安然到了昆明。一过大理,糟!狂风暴雨连绵不断,只好等几天再说啦。
这一等,可等出大祸来了,终至落了个家破人亡,也替武林带来了横祸飞灾,岂非天意?
这里且表表雪山。
所谓“雪山”,凡是山高气寒,终年积雪的山,都叫雪山。稍有名望的有祁连山;有佛经上说的喜马拉雅山,有《元和郡县志》所称松潘卫之南的蓬婆山;有山西河嵩东北的雪山;滇省北面的云岭等等。
至于雪山派的雪山,其实叫大雪山(大雪山也够多),今称贡噶山,在四川最西面。
这里所说的雪山,亦叫雪岭,也就是云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