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还是任意,但有什么东西变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任意换了个问法。
傅言归说:“来找你。”
“你找到了,也见到我了,可以走了。”
任意把下巴缩进高高的毛衣领子里,表情里写满抗拒。
“你有没有受伤,腺体怎么样?”
傅言归不接他的话,执着地问最令他担心的问题。
任意的脖子藏在毛衣领子里,看不见腺体是否已经恢复,或是完全毁坏。在傅言归眼中,那块脆弱腺体最后的面目仍是血淋淋的,让人无法直视。
任意迅速摇摇头,往后又退了半步,不想交谈的意味很明显。
傅言归看着这样的任意,心脏有点扭曲的酸胀感。
“小意,”傅言归叫他的名字,说,“你别怕我。”
房间里铺着很厚的地毯,上面是繁杂的花纹,任意盯着看,盯得眼睛疼。他听见傅言归说“别怕我”,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
天下再没有比这句话更不可信的了。
“我不怕你……我以后都不会怕你了。”
任意抬起头,正视着傅言归的双眼,“腺体好坏对我来说不重要。我结了婚,有了家,会在这里过安稳的日子,我……”他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颤抖的尾音,“我会很幸福。”
傅言归僵硬地站着,他想过很多次见面后两人要说的话,但从没想过从任意嘴里说出来的是这个。
“小意,你听我说,我没有要把你送给陆未晞,我——”
“我知道,左烬的指令是你下的,”任意打断他的话,说,“奉了你的命,将我带出来。”
“我刚被救出来的时候不敢想,是不是你下的命令,可后来想通了,除了你应该也没谁会这么做,毕竟你有洁癖,自己的东西不要了,也不会给别人。”
任意还记得自己和辛伊闹出龃龉的那一晚,辛秘书长建议傅言归把任意送回黑市,傅言归亲口说的话。
“所以呢,我要感激你吗?”
任意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问傅言归,“感激你给我留了后手?”
傅言归一时无言,就算他启动了左烬这颗暗桩,但仍然毫不犹豫把任意推入了这种危险而难堪的境地,况且后手这种东西,成功了才叫后手,不成功就是意外。
现在解释这些毫无意义。傅言归想。
但他不想让任意再误会什么——他们之间的误会和阴差阳错太多了——不管有没有意义,有没有作用,他都要说。
“临近大选,会出现很多变动,所以我才让齐颜拿了催化剂回去,想让你恢复3S,万一我有什么意外,你有能力自保。”
时隔半年,傅言归终于肯回答任意被困在地下室时的问话,“不是为了要把你……送给陆未晞。”
但他那时候高高在上,态度敷衍,不想解释,看着任意陷入煎熬中也无动于衷。
他无法辩白,徒留后悔。
然而任意对这些解释没有太明显反应。他兀自垂着眼,依然是一副戒备的模样。
傅言归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立刻转入另一个话题。他沉声说:“你和华舒光结婚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别自以为是了。”
任意站直了腰,把当初说给华舒光的那套说辞搬出来,说给傅言归听。
“我受够了,不想再过之前那种日子。就算我们还能在一起,中间永远隔着傅小五,我不想面对你以后的喜怒无常,高兴了给块糖,不高兴了打一棍子。我只想过安稳的生活。”
傅言归心底涌上一股类似恼怒的情绪,他逼视着任意,问他,“什么是安稳的生活,跟着华舒光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