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善在轿子里面好好休息着,昨日新换了一个环境,她自然是睡得不安稳。她支着头,落绢看见她疲倦的样子,再看她的面容,深深地叹着气,她这位主人最近忧心忡忡,不过一般女子的年纪,何以变得如此苍凉?最远不过是感情二字。
行程还在继续,只是太过疲倦的孟善却是浑然不觉,她浅浅的呼吸,苍白如纸的脸色此刻却是比任何时刻都显得安详。
此次回去便是要杀光那些人,那么杀完之后呢?自己该去哪儿?阁主,他们还有回去的可能么?
她从小就是跟着这个男子,看他从少年蜕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离开他自己也是可以活的很好,只是……只是不再完整。
他们俩个原本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人,互相凑在一起会取暖,若是分开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孟善的眼角流出泪,这三年,她不都是这样骗自己过来的么?
在淮南阁里孟善不是个爱热闹的人,萧疏怕她闷,便为她种了一池莲花,放了些鲤鱼让她养,孟善的饭量很小,或许这些鱼儿吃的都比她多。
淮南阁人人都说,孟姑娘爱养鱼,他们哪里知道,只是这鱼是因为萧疏送给她的,若是萧疏送她老虎送她乌龟,她也会喜欢的。
孟善有时会将养在池子里面的小鱼养在自己喝茶的杯子中。
而在长谢阁的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水池旁,甚至坐在鱼缸边,迎着风静静地欣赏着那些鱼儿在水中那种悠然自得的神态。
这些生性自由而又生动美妙的姿势会使她也会忘却了心里的烦恼和苦闷,人们都说鱼儿很笨,若是喂多了它吃食,它会记不住自己已经吃饱而被活活撑死的,可是这种无忧无虑的性情,
她却羡慕的不得了。
她看着那些鱼儿,觉得自身仿拂也变成了游鱼正在无忧无虑地游在水中。
萧疏曾经说过,一个寂寞的人最好养鱼,在这个世间上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最信任的一奴一仆都没有。
因为她不愿亲近任何人,也不敢让任何人亲近她。她只知道杀戮,杀了那些毁掉她生活的人,杀了那个人让她杀的一切。
她认为世上没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信任的只有阁主是唯一的例外。
孟善明白没有人比她对阁主忠诚。孟善看着那些鱼儿,她还会钓鱼,只是多数被她放了,另外一些不幸运的便被她随意丢弃在后山,她说过,她本来不爱鱼。
只不过是萧疏喜欢她养鱼的样子。
她爱钓鱼,虽然也和别人一样,但是目的却完全不同。她很是喜欢看那些鱼儿在钓钩上挣扎的神态,这里的每条鱼挣扎的神态都不同就像她杀死的那些人一样,他们每个人面临着死亡的恐惧时所表露出的神态都不相同。
孟善看过无数条鱼在钓钩上挣扎,也看过无数人在死亡中挣扎,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看到过一个真正不怕死的。
萧疏,是她过去几年除了报仇唯一活下去的动力,在她心里,他是神是完美和至善的化身。
作为江湖最大的帮派,萧疏是冷静的是高高在上的,无论做什么她都认为是对的,无论萧疏对她怎么样,她都不会埋怨,她以为她会永远地留下来。
只要她还能杀人,她便还可以留下来。
孟善还记得那天满天彩霞,鱼池在夕阳下鳞鳞生光。阁主陪着他静静地待在夕阳下,他似乎是喝了酒,他从来不喝酒的,巫木叮嘱过他不要喝酒,可是那日他还是喝了。
他借
着酒意说过,他喜欢自己,从一而终地喜欢,孟善原是不敢相信的,只是萧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孟善清楚的记得自己大着胆子抱了萧疏,她说:“阁主,只要你需要,我会和你相依为命的,孟善的心意,阁主从来都知道。”
萧疏在那日吻了她,只是他隔日便不记得了,因此第二日萧疏揉着脑袋问自己发生过什么时,她也只是按照以往冷冷的口气说着没有。也许那日留住萧疏,便不会再有此后的种种,不会发生这么多……
月儿看着渐渐落下的余晖,再看看轿顶里面的孟善,奇怪地问着落绢:“落绢姐姐,教主怎么还不醒?都睡了一个下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