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甲辰龙年。
鬼谷飞升,千岁消失,历史长河幻化成风,民俗称为真人……
因曾经历一番旧梦,阳九细长如蜡的一只手沿着乱葬岗的边缘,抖动了一下,慢慢恢复着知觉,五更天的朦胧细雨让其觉醒。
那双手突然间用力的插进泥土!
五根指间和着泥土里雨水的湿气松动,像是暗夜里爬行运动的狼蛛。
蓦的,一个人头从下方显现了出来……
皮裡走肉的躯体,布满污泥,迎着冷雨冲刷,他的表情逐渐显现,眼神悚然,莫不是小丧尸转世复活了一般。
他缓缓从乱岗之中爬扶,破碎夹杂着凌乱,衣不蔽体,细长瘦弱的胳膊像两只撑杆,支撑着身体从死人堆里缓缓而起。
‘蹒跚少年心乃少,浮生醉酒回梦里。’踌躇百步,猛然回首,满是空洞的感觉,手指尖混合着泥土的湿粘,他五指向前,拨开了一幅画面……
“我是谁?……”
阳妇人逝于阳雾村,籁头子演说二婶子,将杨九送去达官显贵之家当个使唤的小厮。
二婶子欢天喜地,终于可以摆脱一个拖累的破烂货,于是枕边风吹,耳提面命于二叔,早日将这个浪费粮食的小崽儿送走,美其言说:“小九儿说不定叻,日后成了达官显贵,吃香的喝辣的,跟了你这个没本事的男人,留下一个痴儿,莫不是让我去富贵人家当个使唤的老鸨?你把我卖了去算了!”
阳老二褶皱的面庞,冒着几里的风雪,逮了一只秃鸡,顺手丢在了地上,弹了弹粗布大衣上的厚厚积雪,开口道:“大哥早去,留下大嫂孤儿寡母,如今小九儿还是个孩子,那籁头子说的事儿,可信哦?你当老鸨,可有人要去不勒?”
“你个天杀的,忍心让我一个妇人去给人家当老鸨子,我看你孤爹寡子的如何过活?一日三餐谁来给你伸手,那籁头子十里八乡的富贵人家,怎滴不可信?你要想认亲不认妻,尽管把我卖了去……娘卖批的呦,不活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呦!”
“又这味的……我去问问吧,那籁头子高门大院的,让去送哪一家里去?可得问清楚喽。”
“问,你去问,卖批的!老大冲撞了太岁,老大媳妇也跟着走了,你是想让我孤儿寡母也跟着吃瓜落,且富贵着叻,我都讲好喽,明儿一早来接!”
“这么快?那行,我去看看小九儿。”
阳老二转身从草屋朝着阳九的屋子里走去。
“咚!咚!……”
“九儿,你在屋里勒?”
“二叔!”阳九一喜,隔着四处漏风的木门缝里看到了二叔的身影,他破烂的衣服,脸上还有些污渍,穿着一双没有提起到脚后跟的破鞋,跳将着脚将草屋的门打开。
草屋内,高堂上供奉着爹娘的排位,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一个残缺的陶碗子里还放着没烧完的黍稷秸梗,轻烟微熏。
阳老二走进屋内,抓了一把扔进碗子里。
“大哥、大嫂、眼看这大寒阴冷,你们二位在那个世界要相互扶持啊,二弟没本事,芬儿给小九儿寻了一去处,大富大贵家里当个小厮,怕是老二护不住他一世了,望哥哥嫂嫂保佑咱们九儿早日脱离苦海,将来也能在大户人家里当个管事,吃香的喝辣的,不要再守在咱这天寒地冻的大山里,将来富贵了,也能说一房媳妇……”
“二叔,你要送我去哪里?”
“九儿,二叔和婶子也是没法子,去了好好听话,将来有机会记得给爹娘寻一好去处,明儿一早籁头子大叔来接你,富贵人家里,吃喝不愁,二叔,没本事。”说罢,阳老二愁眉不展,似有不舍的起身,但却头也不回的踏门槛而去……
“二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