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陆陆续续都出去看戏去了。他母亲的婆婆临走时吩咐她说:“好好在家呆着,不敢出来,我去那戏园子里瞧一眼就回来,我把那戏院唱的什么戏,回来讲给你听。”
她婆婆也是个戏迷,想着她家媳妇就是这几天的身子,但是这一两天还没动静,她去快快地看上一眼,看看人家什么打扮,什么行头就回来。于是也屁股底下抹油了,一滑啦溜了。
这戏院子里的锣鼓声越响越大了,后来听着唱起来了,她就想:“这是不是城里的名角出来了?哎呀,这城里的戏班子一辈子还不知能不能再看上一次呢,就这么误了,太可惜了!”
一会儿,又听见戏院里一片欢呼,又拍手,又打口哨!她越发坐不住了,就披了一件衣服,围了一个头巾,把门关上偷偷地溜了出来。
她挺着一个大肚子,一步一挪地下了台阶,然后缓了口气,就从院子向外面走去。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出门了,外面好美呀!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门口大树上,有麻雀又有喜鹊都“叽叽喳喳”欢迎她出来。
戏院的歌唱声越来越大了,她紧迈步伐,颤颤巍巍、晃晃悠悠地向着戏院走去。
她走几步就得停下来缓口气再走,心里着急,但是脚步迈不快。
“那锣鼓声敲打得真好听!”她心里想着,“赶快走!”
好不容易走进戏院了,“嗬!满满一院子人,邻村上下的人都赶来看戏了。”
她抬头一看,那戏台上红红绿绿的,还有亮闪闪的电打幕景呢,她又听到那“呜呜呜呜”的发电机响声。
她不敢去人多拥挤的地方,就挑了一个人少一点地方,站在那里远远地观看。
一会儿一个名角出来了,是一个女的,穿得花枝招展的,就像孔雀开屏一样。一张口,地下人们就一阵欢呼,又打口哨,又往戏台上扔红枣、核桃、香烟等好吃的。
有一个男人激动的太厉害了,他掏了掏身上没什么好扔的,就弯腰把他刚刚买的一双亮铮铮的牛皮鞋脱了下来,口里喊道:“去吧,送给你们穿吧!”就扔到台上去了!
而有一个老男人,看着前面有人把鞋扔上去了,他就一激动,从头上把一顶漂亮的火车头帽子脱下来也扔台上去了!
人们一阵一阵的鼓掌,呼喊:“好!……好!”
一会儿,出来了一个丑角,“叽哩哇啦”又叫唤,又挤眉弄眼做丑相,逗得人们哄堂大笑,她也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笑坏了!她一憋气,一使劲,即刻就感觉到肚子底下湿淋淋地冒了一股子,随即就腹痛难忍,蹲了下来,那鲜血就顺着裤腿流了出来。
旁边站着的人们看着她不对劲,就叫喊:“有人生病了!”
这时有年老一点的女人们一看她脚底下有血,就喊道:“不好了!生孩子了!”
这一喊不要紧,全戏台院子的人们都乱了,人们都纷纷扭过头来观看。
而她的婆婆,看了一会戏,觉得不放心,就赶快往家里跑。
她着着急急奔跑着回去,一回去看着双门紧闭。
她使劲把门一推,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她的大肚子临产的儿媳妇也不见面了,这把她给急得,一蹦三尺高!嘴里“嘟嘟囔囔”地骂道:“娘娘的!这只母猴子!一时看不住就跑没影了!”
她转身在院子里、厕所都找了一遍,没有。
“娘娘的,这只不省心的疯猴子,不是跑到戏院去了吧?”她惊恐地想道。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哆嗦,口里喊道:“哎呀呀!我的小祖娘娘!这不是动大乱子吗?怎么还敢往戏院里跑呢?”
于是一边喊叫,一边就往戏院跑去。
当她刚刚双腿迈进戏院门槛,就看见戏院子里乱成一团,有一堆人围着。她一看“不好!说不定是我那要命的儿媳妇!”
她慌慌张张,腰软肚硬地跑了过去,拨开人群一看,就双手一拍大腿,喊了一声:“哎呀,我的天哪!”。
只见她儿媳妇双手捂着肚子倒在血泊里,人们围成了一个圈,从周围给护着。
她下手就要扶她儿媳妇,这时有人喊道:“别动,已经有人叫接产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