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王计财就把马来福叫到大队,把二猫子早饭后告知他的情况全部转达给了马来福,并要求马来福安排一下,明天一早就动身,找赵八斤去,把婚事定下来,然后定个日子就举办婚礼。咱黄岭村大队负责给他操办。
第二天清晨,东方微微露出了鱼肚白,天空还缀满了亮晶晶的星星,一弯上玄月还高高地逗留在天边西侧,不肯离去。马来福就踏上赴鸟蛋沟说合八斤子迎娶二猫子,履行王计财使命的行程了。
凉飕飕的晨风,从西边峡谷、沟壑之中吹了过来,钻进马来福的领口里、袖子里,让他顿觉彻骨寒冷。
喜鹊、黄鹂婉转地鸣叫着在树木与房舍之间飞来飞去。
马来福望着那自由自在地飞翔的小鸟,不自主地联想起了小姑娘二猫子了。
他想道:“这人活的还不如一只小鸟呢,这小鸟还能按照它自己的意愿去飞翔、栖息、啄食、选择配偶。而这小姑娘却在大人们的争斗、抗衡的夹缝中生存,在她还尚未完全成年之前就变成了大人们角逐的牺牲品了。可怜啊!”
马来福心中充满了对二猫子小姑娘的同情之心,心有百种不忍。
他感觉到这做的是一种撮合鲜花往牛粪上插的工作。鲜花不愿意,牛粪也不很情愿,但是中间有人为了某种目的,非要牺牲鲜花,撮合牛粪。
因而他觉得这事情办得很不名誉,很不人道。但是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怪自己当初没有细考虑就应允下了这揽子差事,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于是马来福就在这矛盾心理状态之下,硬着头皮,违背心愿,一步步往鸟蛋沟走着。
黄岭村各条通往外村的路口已经全部堵死,并有数人持械把守。街上民兵们戴着红袖标,手里拿着各种武器,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往来巡逻。
他感觉到了一场大战就要来临的气氛。街道上行人的脸色都布满了紧张表情,行色匆匆地快速走出走进。
村子上空已经升起了淡淡的炊烟,有一只公鸡站在村中高高的土坡上,向着朝阳伸长脖子,发出了一连串高高的、长长的鸣叫,村中有几只公鸡也稀稀拉拉跟着叫了几声。
这本来很恬静、祥和的村落,一种自由自在、鸟雀陪伴、群山环绕的田园生活却被蒙上了一层紧张恐怖的御敌气氛。
往日司空见惯耳闻目睹的鸡鸣狗吠声、鸟雀啁啾声听起来也仿佛紧张恐惧的颤抖着!
那日日漂浮在村庄上空的生火做饭的炊烟,此刻也仿佛变成了烽火台上的滚滚狼烟!
马来福感觉到自己仿佛变成了两国交兵,被派往敌方阵营的奸细。
“我会不会被鸟蛋沟人当作奸细抓起来严刑拷打呢?”马来福一边走,一边脑子里思考着。
“这很难说,因为两个村子一闹对立,就连一个普通村民他们也会视为仇敌。而且,黄岭村已封锁,他们要想获得黄岭村的情报,极容易被他们当做俘虏抓起来,严刑拷问。这趟可得倍加小心,万不敢被人家抓住,这么大岁数了头朝下被吊起来!这滋味可不好受。”马来福一边往前走,一边心里七上八下地想着。
五华里的路程一眨眼就到了,鸟蛋沟村已经清清楚楚地映入马来福的眼帘了。
村边那墨绿的层层叠叠的庄稼地里的玉米,随风摇摆,发出“莎莎莎莎”的响声。
马来福小心翼翼地每走一步都向周围张望一下。他想着万一要从鸟蛋沟跑过几个人来抓我,我就钻进那村边的庄稼地里去。
突然,一股巨大的喊杀声传来,紧接着就看着有几百人绕着村边跑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口令:“一、二、三、四”,并高呼口号“抓住王计财,保护鸟蛋沟”、“鸟蛋沟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马来福吓得一下子钻进那玉米地里,心跳的“咚咚咚咚”的擂鼓似的!
喊杀声越来越近了……
“哎呀,我的妈呀!可不敢被他们发现了!”马来福藏在玉米地里浑身“簌簌”发抖!
他想着:“他们不带的狗吧?……要光是人,他们就看不见我,如果要带着狗那就惨了!”
一会儿,这声音越来越远了。
马来福悄悄地拨开玉米杆向着声音方向望去,只见那好几百人,排着队喊着口号在跑步训练呢,已经跑着向东边去了。
马来福从玉米地里爬了出来,贴着玉米地边向着赵八斤家走去。
好在这八斤子的家距离村边不太远,马来福紧走几步就到了。
马来福低着头,把帽檐往下拉了一下遮住了半边脸,他担心怕鸟蛋沟人认出他来,报告给鸟蛋沟大队,可就坏了!
他转过几户人家,贴着墙边快步来到了赵八斤家大门口,使劲一推,大门“咣当”响了一下,但是门没开了,又弹回来了。他抬起头来一看,一把大锁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