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的六月天,太阳就像一个巨大的火球,将大地炙烤的像黄岭村人家锅台上的鏊子一样,滚烫滚烫的。简直可以在街道路面之上炒瓜子、炒豆子了。
四野草丛中的昆虫被烧灼的惊呼乱叫!
喜鹊、乌鸦钻进那茂密的大树丛中躲避着炽热的太阳光照射!
黄岭村的庄稼汉们却光着被太阳烘烤得黝黑的膀子,脱皮的后背,顶着炽热的太阳在玉米地里锄地、除草。
谁也不敢缺工旷地一天,甚至没有生产队长的准许,都不敢到阴凉处避一会热去。
因为那样会违反纪律,轻者扣工分处罚,重者将会认为思想落后,偷懒,不热爱集体,出工不出力,被抓在社员大会上批斗!
黄岭村的农民们,在农忙时爬在地里料理庄稼,到了寒冷季节,土地里没有庄稼了,就在生产队干部的领导之下,开始搬石头、堆土,修理地塄、堤堰。
因而那一块块土地都修垒成一层、一层,整整齐齐的就像修房盖屋的墙壁一样。特别是那些坡地,一层高于一层,就像登楼的梯子一样,层层叠叠的向着坡顶延伸而去。
这些层层叠叠的梯田里种满了生产队的玉米,此时玉米已经长有一人多高,秸秆粗壮,茎叶宽阔。
一个个玉米棒子已经在玉米秸秆之上硬邦邦地、高高地挺了起来,在玉米棒子的尖尖处吐出了细绒绒的棕红色的胡须。
那棕红色的胡须随风飘扬,仿佛向给了它顽强生命和强壮体魄的庄稼人回报致意似的!
那一个个玉米棒子里的玉米颗粒已经注入奶汁一样香甜的玉米液,一年一度吃那香甜美味的嫩玉米的季节就要到了。
这是每一个农村儿童企盼一年,终于迎来的最为香甜可口的美食季节。其渴望程度,要比城市的儿童们渴望吃到冰激凌强烈一万倍!当然其可口程度也要强上一万倍!
当那嫩玉米剥去皮囫囵煮到那黄澄澄的小米稀饭里,米饭一沸腾起来,蒸汽顺着锅边缝隙徐徐升腾起来之时,便满屋飘香、令人垂涎欲滴。
这时在土炕上玩耍的小孩子们便会扔掉玩具,循着这美味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
难怪小孩子们为了这一美味要翘首期待一年。
然而,这一美味的嫩玉米季节,儿童们却再也盼不来了。因为,自从集体坐大锅,土地收归生产队之后,这土地上的所有庄稼就都是生产队的了。
这土地上的一根禾苗也不能动,上面的果实自然任何个人不敢侵犯。谁若敢偷偷摘一个回去给孩子尝个鲜,满足一下孩子期盼渴望的心理,即刻就会招来灾祸!
黄岭村青黄不接断粮已经三个月了,人们自从交完公粮不到一个月就开始吃‘无粮饭’了。
直到把家里的萝卜、土豆、白菜都吃完之后,就开始挖吃野菜。
这野菜先从房前屋后,村里村外寻找刨挖,然后再到庄稼地边开始刨挖,再后来慢慢扩展到村外的山脚下。
等这些地方的野菜刨挖吃完之后,就开始家家户户携带口袋箩筐上山寻找了。
但是,这野菜也是有限的,当寻找野菜的人群多起来时,村里人熟悉的可以放心食用的野菜便很快被一扫而光了。
人们由于饥饿难忍,就开始饥不择食,冒险吃一些陌生的,对其毒性不了解的野菜。于是村子里便接二连三地发生野菜中毒事件。
村里有的人脸颊浮肿,然后在村子里找小学老师,用毛笔在左右两侧脸颊上,各画一个圆圈,圆圈里写一个“化”字,让消炎解毒。
有的还就奇迹般地好了!然而有的却发展到全身浮肿,不治而亡了。
铁蛋一家子,也和村子里其他人家一样,断粮几个月了。
铁蛋和他媳妇巧珍生育了三个孩子,一家五口人,全靠铁蛋到山上挖回来的野菜充饥度日。一天天盼望着秋天到来。
但是那秋天的脚步来得很慢,这青黄不接的日子却格外漫长。
铁蛋的媳妇屈指数着秋天距她们的距离。
她每天黑夜期盼着新的一天到来,这样就距秋天又近了一天。
每天上午她又期盼着太阳赶快落山,这一天赶快过去,这样就饥饿的日子又减少一天。
实在熬不下去了,孩子们饿得“哇哇”啼哭!
有一天巧珍就和铁蛋讲,让他到大队借点粮食回来,给孩子们充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