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浩雅还想再说什么,却见李飞白没有答话,识趣地不再多言。李飞白目光所及之处,是那挥洒水袖的曼妙女子,可是那身姿,却不知为何,与厨房中忙忙碌碌的王宝钏融为了一体。
舞姬回眸,望着他们的方向,明眸善睐,肌肤胜雪,面白如玉,云鬓乌发,多么美妙的女子,那舞姿博得了楼下大厅中的阵阵掌声。有几个人是他们相熟的,连连往他们这厢看来致意。李飞白不耐烦这种虚应,转身继续喝酒,倒是姬浩雅自在地与他们一一打招呼后才离开窗前。
感觉到李飞白的心情低落,姬浩雅笑问道,“莫不是,你到今儿个,连她的手都没牵到吧?”
抓着菜刀的小手,想到这里,姬浩雅更想发笑了,却被李飞白一眼瞪了回去道,“我也听说,许德明很想让自己的侄女结一门不错的亲,皇亲最好,贵戚也不赖,你说呢?”
姬浩雅干干一笑道,“这种好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的,郡王爷您多虑了。”
“可我倒是觉得,多一个亲家少一个对手的买卖,怎么看怎么划算,而且这个对手还是那么的棘手,是个他恨不得在酒里下毒给毒死的对手,不如直接当亲家省事,你说呢?”李飞白斜看着他,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姬浩雅故意擦了一把汗,看着面前的猪耳朵想起那张朝天鼻麻子脸,顿时觉得筷子都有些提不起来,叹气道,“咱说点开胃的行不行?”
“哦?我觉得她的模样就很开胃。”李飞白嘴边的笑意更深,姬浩雅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问,“你确定天天对着猪头看,能看出食欲来?”
李飞白点头道,“对。”
姬浩雅对于李飞白这种损敌一千自伤五百的行为非常不屑,哼了一声,继续喝酒,可是桌上那顺风硬是没有再碰,连带着以后对于猪颊肉都有了心里阴影。
二人又听了会儿歌舞戏,终于是喝到不愿再喝了,微醺之中都带了些醉意。知道此番一别定要许久之后方能再见一面,都略有些伤怀,姬浩雅勾着他的肩膀道,“我想起当年送你去边疆督军时候的情景了,居然都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情了。”
李飞白支撑着他的身体,望着他的脸微笑道,“所以不用担心,我会回来的。”
姬浩雅大笑,站直了身子,很认真地道,“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大概除了我,也没什么人能让你这样随便使唤来去的了。”
“当然,我一直不遗余力。”李飞白也笑,男人之间的友情也不外乎为朋友沥肝胆洒热血而已,他们之间的友情也一样。
两个人道了别,李飞白因为没有宵禁之忌,所以直接回了郡王府,府上的下人对于主人临时回来视察工作都报以了极大的热诚,完全不存在消极怠工之说。
管家听说李飞白要离开京城,一阵惶恐,等听他说不要将此事告诉瑜亲王和王妃,更是面有菜色。这么大个活人跑去外地看不到了,这不是他能瞒得住的啊。
李飞白不管那么多,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十月的天气已经很冷了,他揣着暖炉坐在自己门前看庭前最后的秋海棠。王府的花匠别有一番巧心思,这些花都是年前他定下亲事之后栽的,从前他的庭院里只有松竹梅,所以一年看到花的时候也只有在腊月。
想到当初相遇,李飞白不由得又是一笑,他也不知当时他怎么会有那么强烈的被吸引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与王宝钏真的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中的人,她的很多想法,他以为足够懂了,可是没有,下一次她又会产生很多新奇的想法。
进取这两个字,在男人身上都不是普遍到人人具备的,可是他在一个女人身上看到了。
或许,他比自己想象得要用情更深一些。
李飞白微笑着,抿了一口御贡的西域葡萄酒,那滋味与市井中的端得是不同,可是市井中的一餐一物,全都有王宝钏的味道,纵然滋味不足,却足够隽永悠长。
夜太深了,他却恨不能就这样坐到明日,离开她,每一刻都让他觉得空虚。
如果不是夜露太重,李飞白可能就这样开着门一直等到天亮,想着王宝钏,嘴角不由得就含了笑意,微微一抿杯中美酒,甜蜜丝丝入口。
而同一轮月下的临松阁,此时却又是另外一番情致。
今日王允做东,包下了临松阁,虽然许德明当值不能来,但却派出了他最信任的亲信曹振前来捧场。自王宝钏离家出走,三击掌与王允断绝父女情义之后,他已经有很久没有在社交饮宴之上露脸了,上一次还是中秋那天皇上大宴群臣的时候才勉强留了留,倒是让不少溜须拍马的晚辈们很是惦念。
姚青今天是最后一天担当主厨的角色,明日他本应该按照规矩,流转去别的酒楼掌勺,但因为李飞白亲自来请,他自然不能不顾全洛郡王的脸面,所以应允带他们去找自己的师父。
想起谷不沾,姚青手上捏着的手勺顿了一顿,火候不过是偏差了些微,可是对于他这种完美主义的人来说也是不能忍受的错误。
他皱了皱眉,将一锅子的清炒河虾仁面不改色地倒进了残渣桶中,然后继续取过新鲜的河虾仁,上油,下锅,翻炒。
纵然姚青这一串动作再利落干净,也让旁边跟着学的学徒们不由得一惊,心里头都只有一个想法:师父居然也会炒过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