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我正小想坐地铁去铜罗湾,结果坐到了油麻地。”
“我坐的那架直升机差点掉进海里。”
“结果是虚惊一场。”
“你这人是不是没心没肺,连听到人命关天的事都无动于衷?”
“可我有心在这儿等他。”
无言以对。
蓝色记忆在漫漫挥发着效力。
“我已经失信,你为什么还要等?”
她深深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脸上再次漾起只有她才会有的那种灿烂的微笑,“因为我不喜欢小男孩。
我对一个小伙子说,其实他比我还大呢,我是个大懒虫,你要是找了我,谁牵你过马路,谁给你擦鼻涕?”
那微笑突然变成了顽皮。
“我为今天的事道谦……”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
“真的。”他怕她不相信。
“告诉我,今天上午去午什么?”
“去跟一位将军聊天。”
“到天上去聊天?那位将军够浪漫的。”
“可聊的内容一点儿也不浪漫,印度,巴基斯坦,还有克什米尔。然后,旋翼不转了,飞机像个大秤砣一样往下掉……”
“然后,飞机又不往下掉了;然后,你决定不来见我;然后,你又来了,坐在我的对面……”
蓝色记忆开始起作用。他目光直直地看着她,有一霎间,她看上去有一种异国情调。
她又要了一杯酒,这回是血玛莉。他本想阻止她,但又没有。他知道需要排遣和解脱的,不光是他。
“我一生下来就被无休无止的梦和谜弄得很累很累,”喝下血玛莉后,她突然开口,“从来就没有一个没有梦的夜晚.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很小我就发现我妈妈会用手指认字、颜色。她总是隔着信封用手读我父亲写来的信给我听。”她说得语无伦次,但她的声音却使李汉有一种飘飘然通体舒泰的感觉……
“我总是很害怕,我胆小极了,可我也不知道我怕什么?只有在成年男人的跟前,我才能稍稍安下心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小手已经握在李汉的掌中,很凉。
“我们跳会儿舞好吗?”
她昏沉沉地把头靠在了李汉肩上。在似有似无的背景音乐中,她伏在李汉耳边,喃喃低语:
“我知道,你,现在想的,不是我,是印度,是巴基斯坦……那让我告诉你,有上弦月的,日子,那里,还有另一个地方,你叫它什么来着?克什?米尔。会有血灾,和火光……”李汉停下舞步,轻轻用双手捧住婵的脸,他发现她的眼睛呈现出一种朦胧的绿色。
莫塔马湾2000年1月4日。
午夜,“罗纳德。里根”号航空母舰率领庞大的特混舰队,以三十节的速度驶入莫塔马湾。这艘一年前才下水的尼米兹级核动力航母,是美国也是世界上最新最大的一艘航空母舰。巨刃般的舰首切开黑沉沉的海水,在舰舷两侧激溅起排空的水墙,直朝萨尔温江的人海口比鲁君岛插去。
进入夜航以后,舰长霍克准将就一直没有离开过舰桥。他揉揉布满血丝的两眼,拾手看了看表,轻声对恭立身旁的值星官说:“可以叫醒沃纳将军了。”
乔治.沃纳中将是特混舰队司令官。他在走进自己的舱室之前丢下一句话:“—进莫塔马湾就叫醒我。”
其实他始终就没睡着。
特混舰队出马六甲海峡后,一直是沿新加坡一加尔各答航线朝安达曼群岛方向挺进的,只是到了东经95度一北纬13度海域,才突然偏转舰首,改向莫塔马湾驶去。
起先一切都还顺利。一个小时后,编队左侧的灯光突然看不见了。不一会儿,值星参谋跑来报告,是处在最外侧的“林德”号护卫舰为了快速跟上编队,修正航向时,撞在了“斯科特”号导弹驱逐舰的左舷。
“斯科特”号的舰壳凹下去一块,“林德”号恐怕得返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