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村 2000年2月17日
三天前,爱斯基摩老人阿勇库克被他的猎犬引导着从暴风雪埋住大半个机身的直升机里找到浜口直子时,浑身都快冻硬的她,只剩下眼珠子还能转动。
阿勇库克从雪橇上取下工具,动作麻利地挖好一个雪屋,把直子抱了进去。他没有马上生起火来,而是把直子的衣服全部脱光,用雪侵慢地揉搓直子被冻得僵硬的肢体。直到搓得她浑身通红,他才用一张麋鹿皮把她裹好,然后又点起一堆火,把她放在靠近火堆的地方,用骨刀撬开她紧咬的牙关,把一碗酒给她灌了下去。
昨天早晨,昏睡了两天两夜的直子醒了过来。她睁开眼后第一个看到的,是阿勇库克老人那张红松皮似的脸。但她虚弱得连吃惊的力气都没有,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
“你是谁?”
“阿勇库克。”
“爱斯——基摩人?”
“不,因纽特人。我们不喜欢被人叫作爱斯基摩人。”
“是你救了我?”
老人笑了,脸上堆起更多的皱纹。一棵老树。
“谢——谢。我的‘花面狸’还在吗?”
“花面狸?北极没见过这种动物。”
“我是说我的飞机。”
“晤,看上去还好,就是一只雪橇架撞断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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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是杜克。”
老人往火堆里扔了块熊油,看着火苗呼地一下蹿了起来,然后才把两根手指含在嘴里,吹了一声尖利的口哨。哨音未落,一只白色的北极犬已经闻声冲进了雪屋。
“躇,是它,带我找到你的。你可以摸摸它,它待人很友好。就像我们因纽特人。”
直子怯生生地把手放在了杜克的脖子上。
到今天中午直子可以爬起来了,只是身子很虚,多站一会儿就打晃。
老人一早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直子觉得肚子有些饿,可又咽不下老人放在她头前的那些半生半熟的风干肉条,只好强撑着走出雪屋,到不远处厌歪着机身倒在雷堆里的“花面狸”上去找吃的。正像老人说的那样,飞机看上去还好,只是撞折了一边的雪撬式起落架。如果里面的仪器仪表不出毛病,估计飞还是能飞回去。
她吃力地打开舱门,从里面拿了一些罐头和快餐食品。跳出机舱走了几步,又折回头去找到了那支乌齐微型冲锋枪,才浑身直冒虚汗地回到了雪屋。
刚进屋,她就听到一阵狗的狂吠。是杜克在叫,它肯定是感到了危险才这么叫。她马上抄起乌齐冲锋枪,从雪屋里钻了出来。
—出雪屋,她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头身躯巨大的北极熊正低着头沉沉地向雪屋这边走来。她是头一次在野外见到这种庞然大物,当她把乌齐冲锋枪的准星的对准它时,举枪的手抖得很厉害,老是瞄不准。她的脑子里闪过不知从谁那几听来的一句忠告,说是打熊只打一枪,如果你不能一枪致它于死地,那么接下来就该轮到你完蛋了。越想这句话她就越瞄不准,而那家伙却离她越来越近……
“别打它!”不知从什么地方传来了阿勇库克的喊声。
直子全神贯注于缺口和准星之上,连头都顾不上回。
那头北极熊毫无危险概念,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继续往前走它的。阿勇库克老人连喊带叫着朝直子扑过去,那熊吃了一惊,停下来迷惑地看着像个小伙子般敏捷的老人。
这时,直子的枪响了。三连发点射,子弹从熊的左眼和左耳之间的部位穿了进去。熊长嚎一声直立起来,怒目圆睁着又十分不解地望着直子,僵直了几秒钟,扑通一声倒在冰面上,汨汨的血浆从弹洞处冒出来,顺着耳根往下淌,把白色的皮毛和雪地浸染得一片惨红。
“你杀死了它!你杀死了它──你杀死了它……”
阿勇库克蹲在熊的身边,轻轻地抚着它的头。那熊微睁着眼,目光定定地望着一个方向,久久都不肯闭上。
“你为什么要开枪?因纽特人是不杀母熊的,她有熊崽,可你杀死了它们的母亲!”
老人满脸是泪地站起来,跟路着朝母熊遥对的方向找去。不大会儿工夫,他果然抱回两只胖嘟嘟的小熊崽。他把熊崽放在母熊的眼前,像个老奶奶似的温柔地抚弄着它们,母熊这才心有不甘地慢慢阂上了眼睛。
这以后,老人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