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等待机会。
一阵长风吹来,卷起树梢墙头的雪花和冻得坚硬的雪粒,狠狠抽打往院墙和四周的建筑物,远近一片模糊,守卫院门的两名卫士亦低头避免被冰雪直接打在脸上。
早满身白雪的燕飞那还敢迟疑,先扑往地面,两脚猛力一蹬,贴着地面疾往院墙射去。
到抵达墙脚的时刻,长风已去,刮起的雪花缓缓降下,景物回复清晰。
燕飞清楚感应到最接近他的两个暗哨生出警觉,正朝墙头察视,下一刻目光便会下移。
他已来不及掉头回去,人急智生下功聚背部,贴上积雪盈尺的地面,发出丹劫般的火热,眨眼间像沉进水裹般埋入积雪里,只露出脸孔。
他感到敌人目光朝他埋身处扫射几遍后,移往别处去。
燕飞心叫好险,足音传来。一队由十人组成的巡兵,在两枝火把照耀下操行至院门处,与守卫施礼后,其中两人代替了原来的守卫,接着沿院墙旁的小径步伐整齐的巡走过来。
燕飞更是大气也不敢透出半口。
巡兵去后,燕飞心忖只要再有一阵像刚才的长风,该可以用他的独门身法,翻入院墙内。
就在此时,心现警兆。
破风声起,一道黑影,进入他眼角的余光里,来到离院墙十步许处,离他燕飞更是不到十步的距离。
燕飞暗抹一把冷汗,听风辨声,已知此人是第一流的高手,不过这本是常理,慕容垂不可能没有差遣高手守护纪千千,他吃惊的是此人窜出来的地方,正是早前他藏身之处,如自己此刻仍在那里,肯定已被发现。
燕飞断绝口鼻呼吸,把心脏的跳动减至最缓最轻,若非像他这般级数的高手,又是懂得道家胎息之术的人,再加上对方不以为意,否则绝没有可能躲过此人。
透过薄薄的一层雪粉,另一黑衣人无声无息地现身墙头,正朝立在墙旁的黑衣人打招呼,假若他贴墙跃下来,正可足踏燕飞埋身雪下的身体。
燕飞闭上眼睛,怕的是此人因他眼睛的反光生出警觉,那就是要完蛋大吉。
墙下的那人以鲜卑语道:「依我看燕飞早远离荥阳,他根本没法进城,只好知难而退。」
墙上的鲜卑高手道:「如此确是可惜,如能把他生擒,不但大王重重有赏,还可以出了我们一口乌气,看荒人还有甚么可以得意的地方。大王说过,若燕飞今晚不来,便真的可能已返边荒集去。」
墙下的高手问道:「千千小姐情况如何?」
墙上的人答道:「我刚和风娘通过消息,一切妥当。」
再聊两句后,墙上的高手没入墙后,墙后的高手则沿墙掠去。
燕飞则心神剧震,对能否见到纪千千,再没有先前的信心和把握。
两人说话间提起的风娘,在鲜卑族里是无人不知的人物,燕飞在孩童时代,已听过她的名字,属于他娘亲一辈的高手,现在该是四十至五十之间的年纪。
鲜卑族的女性高手不多,他的娘亲是其中一个,风娘则是另一个,声名尤在他娘亲之上。风娘以轻身功夫名著胡族,又是用剑的高手,据传她的武功与慕容垂所差无几。
听先前两人的说话,慕容垂该是把她安插在侍候纪千千的婢仆里,贴身监视纪千千。
以这般的一个高手,今晚又特别留神,纵然他能进入眼前可望不可即的院墙,亦恐怕难过得她那一关。
慕容垂这着棋子等若守卫纪千千的最后关防,足可令燕飞把赢回来的全输出去。
要不是天降大雪,他恐怕早被发现。
慕容垂在战略上是无懈可击的,先以恶犬把守行宫的外围地带,更以暗哨把整座院落置于严密的监视下,又配以精锐高手组成的巡逻队,加上贴身侍候纪千千的风娘,任他燕飞如何神通广大,仍难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见纪千千。
唯一难以理解的,是慕容垂如此布置,不是下令一见到他燕飞立即格杀勿论,而是要生擒他。在难度上实有天壤之别。
不过他此时再没有闲情去想这方面的问题,不论如何困难,要他半途而废是绝没有可能的。问题在他应否于今夜去见纪千千。
假如他可预知今晚的大雪会再下一天一夜,那他定会凭胎息之术,埋在雪层下苦候明夜的来临。
可是若天明雪停,便非常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