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他走上一道斜坡,到抵达坡顶,人人精神为之一振。
淮水从右方流过,前方是一道宽若十丈的河流,三十艘战船分成两队,分泊两岸处,离交汇处只有数十丈,没有任何灯火,像与黑暗和河水融合随时会扑出来择肥而噬的河怪。
高彦一眼认出“隐龙”,她排在对岸船队中间的位置,表面看,不觉有任何特异处,高彦当然深悉她的厉害。
想到小白雁正在船上,心儿不由忐忑狂跳起来。
卓狂生向他笑道:“你又不是情场生手,胆子这么小吗?”
高彦气得不理他。
刘裕把大弩放到地上,摆放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以脚力把大弩撑开,又固定支架。
卓狂生见状忙打开木箱,取出一支形状古怪的大弩箭,箭身附有八个火油弹,双手捧着来到刘裕身旁。
众战士不待吩咐,纷纷选取有利的攻击位置,准备弩弓弩箭。
高彦瞧着卓狂生和刘裕合力把怪箭安置到弩弓上,怀疑的道:“这样的箭怎会有准绳呢?
”
刘裕笑道:“你没看过我练习的情况,当然没有信心。”
卓狂生兴奋的道:“待会我们的刘爷会令你大开眼界,射出这支你和小白雁定情的信物。
”
高彦讶道:“你何时变成马屁精,刘爷前刘爷后叫个不停,叫到我全身毛孔都竖个笔直。
”
卓狂生哂道:“谁能给我夺回边荒集,我都会拍他的马屁拍得他高高兴兴的,因为他是我的长期饭票。”
刘裕沉声道:“来了!”
高彦别头瞧去,十二艘双头船正威风八面的逆水驶上来,快要驶经两湖帮埋伏的支流河口。
卓狂生冷笑道:“郝长亨已错过唯一扭转败局的时机,你道他现在会怎么办呢?”
在星空之下,一座古刹孤寂地座落密林之中,似已被外面的世界遗忘。
三重殿堂前方的广场正中处,一尊卧佛纵然被野草侵扰,仍悠然自得地作其千秋大梦,左右两旁的佛塔便像他的忠仆。
这是白云山区内唯一的古寺,位于南脉一个环境幽深的半山高地,不过早在汉末时期已被荒弃了,荒人称之为卧佛寺。
燕飞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当年淝水之战时,他在白云山北面遇上任遥,被他击伤,后来碰到任青媞,被她诓到这里来,还被她暗算受重创,最后为自救行险服下丹劫,致有以后的种种遇合,其中过程,曲折离奇,直至此刻他仍有点难以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江凌虚当日亦曾现身,看破是个陷阱,不战而退。
想起其时的当事人任遥、曼妙和江凌虚均已作古,人事不知翻了多少遍,岂无感触?卧佛寺主堂隐透火光,情景诡异,隐透出莫测其高深的况味。
可是,燕飞却清楚把握到心佩确在古刹内,不由大感奇怪。
如寺内的人是宋悲风,便颇不合理。照理,宋悲风应是千方百计躲避尼惠晖等人的搜捕,没理由守在这么目标明显,且不利逃遁的地方,还有大模大样的生火。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燕飞跃落广场,绕过卧佛,朝破落的主堂入口处走去。
江文清领着代表大江帮仅余的战斗力量的十二艘双头战船,终到达河流交滙点,继续西上。
卓狂生所说郝长亨错过的时机,正是此刻。如郝长亨发觉有异,能早一步于江文清占上游之利前,由隐伏处顺流迎击,大有机会重创江文清的船队,然后从容逸走。
不过,屠奉三早猜到郝长亨来不及作出最适当的应变。
首先,郝长亨为他们所惑,认定所有荒人的船只均用来载运沉重的粮货,所以虽掌握到荒人动身撤退的时刻,却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其次,是他以为荒人的船队会北上涡水,岂知荒人船队一分为二,最具战斗力的十二艘双头船,从两里外的河口突然改为西上,郝长亨晓得不妙时,已错过时机,从主动变为被动。
最妙是郝长亨存有侥幸之心,会认为双头船西上是要从颖口转上边荒,重占秘湖基地,好能保证南方的物资源源送来,而不是识破他们和荆州军的军事行动。
在如此心态下,郝长亨会认为一切仍在掌握里,只要歼灭驶上涡水的荒人船,渡河的荒人则由荆州军侍候,便大功告成。
所以,卓狂生说渴望看到郝长亨如何应变,便可从而推测他是否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