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的杂音丝毫不影响燕飞一对灵耳的收听能力,一颗心却不住往下沉,敌人守中带攻的战术确是无懈可击,不容易破解。最大的问题是敌人兵力在己方一倍以上,又有险可守,防御重重。己方除靠一场浓雾外,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敌人。
自己是否仍要留在这衷发呆呢?
姚兴道:“假如敌人水陆两路夹击边荒集义如何呢?在水路上,我们绝非拥有十二艘双头船,战斗力强盛的大江帮对手。”
慕容麟道:“我一点都不担心,还希望他们蠢得从水路攻来。颖水西岸不但是我们重兵所在,且有地垒箭楼大幅加强防御力。如果太子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在小建康和东门分别部署两支轻甲兵,配以投石机和火箭,一定可杀得敌人船毁人亡。”
宗政良也道:“我们占有上游之利,可放逐淋上火油、装满易燃物的火船顺流克敌,任他们的双头船如何厉害,也难以抵挡。”
姚兴沉声道:“伯友认为我们采取这些方法,可守得住码头区吗?”
狄伯友沉吟片刻,道:“敌人兵力远及不上我们,以硬碰硬,敌人必败无疑。如他们水陆两路来攻,必须把主力投进西岸的战斗去,如此我们便可以西瓜皮炮和精兵—举克敌。火船的提议非常好,只要敌人成功破栅,我们便用火船之计,配合狂击猛打,此战稳胜无疑。”
姚兴道:“就这么决定。”
最后一辆辎车驶过,姚兴等策马追在车队后,进入夜窝子去。
燕飞长长吁出一口气,让脑袋冷静下来。
现在仍未是离开的时候,因他有更吃紧的事去办,就是要设法毁掉这批火器。
首先,他须弄清楚敌人把西瓜皮炮藏到哪里丈,至于如何破坏,可以慢慢想办法。
今次反攻边荒集绝不容易,因为敌人全是战场经验丰富的战士,在防守上算无遗策,且思虑周详,一个不好,荒人就不是来反攻而是来送死。
想到这里,燕飞重返地道里去。
第十一章 天意难测
拓跋珪有个秘密,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燕飞在内,就是他害怕进入城市。
他并非怕城市人多,而是怕被城墙团团围起来的感觉,只有在一望无际的旷野草原,他才感到安逸自然。而且城市各处目标明确,身处其中,会使他产生出像被箭锋瞄准了般的不安全感。
自懂事以来,他一直过着东奔西逃的生活,也养成了不被敌人缀上的习惯,成为马贼后,这种战略更被他发挥到淋漓尽致。换过任何人,绝不肯放弃平城、雁门这种军事重镇,他却毫不惋惜的做了。
现在离盛乐只有两里路,可是他仍选择在城外立营,尤其在此未知慕容宝会否中计的紧张时刻。
从小他便是个有丰富想象力的人,每晚躺在帐幕里,都要沉醉在幻想的国度里,想象驰骋于奇异的地方,遇上千奇百怪的事物,至乎如何重建代国,成为无人能与争锋的霸主,即使夜夜难以成眠,仍苦中有乐。
过度的联想力,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会想列别人想不到的情况,也多了不必要的顾虑和恐惧?身边的人或敌人只看到他坚强的一面,事实上他也有脆弱的地方。
张衮的声音在帐外道:“族主!有天大的好消息。”
拓跋珪站了起来,揭帐而出。
十多名亲信将领聚集帐外,人人脸带喜色。
拓跋珪沉声道:“是否慕容宝中计了?”
全体将士下跪。
张衮大声道:“敬禀族主,慕容宝在黎阳集结船只,第一批二十多艘船已于二天前逆流而上,朝盛乐驶来。”
拓跋珪心中一阵激荡,涌起连自己都没法明白的浓烈情绪,热血直冲脑门,浑身沸腾。
慕容宝中计了。
多少年来,拓跋族一直在生与死的界线间挣扎求存,从不得不为马贼,到重夺盛乐,其中的过程冷暖自知,难对人言。多年的坚持不懈,艰苦奋斗,巧妙部署,现在终取得一个不容有失的干载良机。
拓跋珪暂放下心头大石,肩上的千斤重担,似听到自己喃喃自语道:“我们立即回盛乐去。”
由攻克平城那一刻开始,他便晓得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对手足自谢玄去后,天下无人能敌的霸主慕容垂,赌的是他拓跋鲜卑族的荣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