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个随和的人,开始时只会哭,后来就学会了跟他针锋相对地对吵,两个人吵了好几年,最后已经不会正常地说话了。”
“我还记得,有一天,我爸爸不在,我妈妈陪我去王宫外玩,她平时都小心翼翼,唯恐做错事,只有那天特别不正常,我想吃什么她都给我买,不会说那些东西脏,吃了会肚子疼,我想玩什么都可以,也不像平时那样,生怕我摔跤。”
“我过了生平最无拘无束最快活的一天,晚上睡觉前,她还陪在我床边,给我唱了一首歌。可是那天半夜,我忽然惊醒,就发现她不见了。”
纪恒攥着小卷的手,低头盯着她的指甲,好像指甲上面画着花。
“我在王宫里到处找,怎么都找不到,我把所有人都吵醒了,谁都拦不住我,我又哭又叫,不知怎么就化成人形了,我大声地喊‘妈妈’。”
纪恒自嘲地笑笑,“我终于学会说话了。”
“从此以后,我爸对我无比满意,我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我比任何人都优秀,没有人能赶上我一星半点,他们都说,白虎族有我这样的继承人,是举国之幸。”
纪恒又笑了一下,低声重复,“举国之幸。”
他笑着,眼睛里却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
“那是我生平最难过的一天,”纪恒想了想,又认真纠正,“不对,是第二难过的一天。我不恨我妈妈走,我懂她为什么要走,我恨的是,无论她要去哪,她为什么不带上我。”
他坐在那里,高大,强壮,小卷看到的,却是那只在空旷的王宫里哭喊的小白老虎。
小卷悄悄向他这边挪了挪,贴着他的胳膊。
纪恒偏头看了眼小卷,“同情我?”
他伸出一条胳膊,把她揽进怀里抱住。
这动作他做得熟极而流,小卷在记忆里,也看见他对迷糊时的她做过。
纪恒低下头,贴在她的耳朵上吻了吻。
小卷难得的,并没有躲开。
纪恒忽然换了种轻快的语调。
“夏小卷,你傻不傻?以后不要上男人这种当。这是最基本的一招,编一套以前的创伤经历,讲出来让你同情心泛滥,渣男都是这么骗女孩上床的。看,我吻你,你已经不反抗了。”
小卷没说话。
他又开始真真假假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小卷从他虚晃的各种花枪里,穿透重重伪装,确凿无疑地分辨出他真实的感受和想法。
小卷依旧靠在他怀里,反而反手抱住他的胳膊,“借你抱一会儿,你要是打算趁机占我便宜,你就死定了。”
纪恒沉默了。他抱着小卷,在小卷看不到的地方,把头低下来,深深埋进她的颈窝里,闭上眼睛。
第二天一早,小卷就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