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丽,103小组唯一的女性,聪敏干练,拥有过人的记忆力和观察力,射击、格斗样样不输须眉,且善于密码分析。有了她,103就有了生气。有些任务,大老爷们不好做的时候,她总能独当一面,完成得有声有色。
用范哲的话说,103小组是先遣队,是一把扫帚,但扫地的任务艰巨而伟大,要在首长到来之前,把沟填平,把石块搬掉,扫除前面道路上的一切垃圾。
虽然设计清除了台州公安系统里的“内奸”,但103组员的心里却一点也没轻松起来,反而愈加沉重。详细分析了蜥蜴组织,他们发现这个特务组织不一般,陈瓯和田顺的死说明了“蜥蜴”的权威和恐怖。而且,他们敢直接袭击103,老鼠要吃猫,先下手为强,十分猖狂大胆。这是个有外围,有核心,网络巨大,组织精密,分工明确的复杂特务体系,非单纯的破坏性特务小组可比。这大大超出了警卫局原先的估计。
范哲向上面汇报了情况,局长告诉他,M首长将乘明晨的火车南下,根据敌情,中央警卫局会加强沿途的警卫工作,但对付“蜥蜴”的重任主要还是落在103的肩上。
两条线索都断了,“山鬼”那边也没了消息,而敌人则躲藏在茫茫人海里,无迹可寻。不,怎么会无迹可寻?范哲坚信,只要敌人一动,就像“蜥蜴”爬过沙漠,总会留下足迹,或多或少,或深或浅。现在至少还有三条比较明显的足迹,一是杨秀英;二是让男孩送炸弹的那个神秘女人;三是蒲草山监狱养着的那条“鱼”。
杨秀英是不是那个神秘女人?从作案时间和作案心理上,都不太可能,如果杨秀英是杀死陈瓯的凶手,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乌盆巷跑到渔业局招待所,又从容不迫地安排炸弹。据送水果的男孩描述,让他送水果的陌生女人四十多岁,理齐耳短发,微胖,左嘴角还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痣,杨秀英在形象上也不符。
不能再等了,兵分三路,三管其下,一定要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1964年10月17日21:26 台州(1)
蒲草山监狱办公室,管委会主任马一鸣正在翻阅集中到这里的“黑五类”的档案。陈瓯的逃跑让他很有些自责,这事他有责任,不该叫陈瓯一个人去三楼铲除什么莫须有的“鬼影”,这等于给这个反革命分子制造了机会。
接到公安处的紧急通知后,他立刻组织人马对所有的人员进行监控。生怕再出一点儿纰漏,这可是一件很严肃的政治任务。大门已由派来的干警换守,连他自己也关在了里面。
陈瓯到底是怎么逃跑的?是谁暗中帮了他?马一鸣紧皱着眉头,一张一张地比对档案,希望从中找出线索,将功赎罪。那个奇怪的闹鬼谣言,到底是谁第一个开始传播的?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马一鸣努力回想着,想得满头大汗,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人。
周国源。
是他,在他耳边嘀咕过学员之中的闹鬼传言;是他,举荐过让不怕鬼的陈瓯去清除“鬼影”;是他,也只有他,能够帮陈瓯顺利地出逃。
周国源,保卫处负责人。除了他还有谁?
但是,公安处交待过,在他们的侦察人员没到之前,绝不能打草惊蛇。可他们不知道是周国源,这就像突然在每天安睡的枕头下发现一条蛇,毒蛇,会把人的七魂给吓丢的。
马一鸣抓起话筒,想向公安处报告这个大发现,可电话里没有一点儿声音。
“马主任,您这是给谁打电话?”有只大手按住了电话机。
马一鸣抬头,面前赫然是周国源。
“你是怎么进来的?”马一鸣惊道。
“您忘了,每一个房间,我都是有钥匙的,是您亲手交给我的。”周国源得意地说。
“是你放了陈瓯?”
“是他自己走出去的,我只是提供了一点点方便。我知道您会猜出来的,所以晚上我一直盯着您呢。”周国源不紧不慢地说。
“我真是个老糊涂,瞎了眼,太信任你了。”马一鸣叹道。
“你就是一个老糊涂。”
“你想怎样?”
“你去引开那些守大门的公安,让我出去。”
“这办不到。他们不会听我命令的。”马一鸣说。
周国源呵呵一笑:“风是动的,人是活的,只要你想办法,没有什么事是办不到的。”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问问它答不答应。”
马一鸣看到了黑洞洞的枪口,一把微型手枪的枪口,正指着他的鼻子。
周国源想了想,说:“我有个办法,不知道管不管用。听说马主任的书法不错,我想请您写几个字。”
一辆警用吉普车急急驶入蒲草山监狱大门,范哲、李猛和许则安从车上跳下来,刚好听到监狱办公室里传来一声沉闷的枪响。
三人连忙取出手枪,朝二楼的办公室跑去。刚到楼梯口,迎面跑来慌慌张张的周国源。
“不好了,马……马主任自杀了。”周国源一脸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