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勇只是好奇,但李猛的心却像平湖里乍起了秋风,波动了,疑惑了。
是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不可能再回来的。
李猛感到窒息,慢慢蹲下去,抚触小石子,却像碰到烧红的热石似的缩回了手。
“怎么了?”赵大勇看了看李猛,李猛的表现让他感到奇怪。
“没什么。”李猛从强烈的情绪中回复过来,回答。
陈思被解救的那一刻,刚好是那两个假警察把蓝荧荧的毒针针尖对准他颈部的时刻。他的秘密被发现了,假警察已经等不及“上面”的命令,不得不决定马上消灭他。
谢天谢地,他们的毒针还没扎下来,门就被踢开了。五六个警察举着枪冲进来。
“不许动,举起手来。”
乖乖地举起了手,反抗没有任何意义。
手脚终于轻松了,陈思热泪盈眶,像见到了救命恩人,抱着其中一名警察又哭又笑。
“你就是陈思吧?”
“是的,是的。”
“请跟我们到公安处做笔录。”
“应该,应该。”
陈思和两名假警察都被带回了公安处。路上,陈思问起公安处怎么收到的他那微弱的求救信号,得到的回答却是不知道,谁也不肯告诉他。其实是歪打正着,许则安不是派了无线电侦测小组布置在唐小六特务电台周边吗,既然是侦测,那肯定是全方位的,竖起耳朵尖听。结果就听到了陈思发出的信号。于是,定位,追踪,解救,一气呵成了。
陈思的笔录跟103小组的推测几乎一样,只是通过收音机收到电波,还是觉得有些偶然,但这个世界就是由很多个偶然组成的。偶然中的必然,偶然中发现必然,这是客观规律。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和保护证人,陈思被关照安排在了一间留置房间里。范哲亲自去看了他,当他故意把特务电台的型号透露给陈思时,哪知道这个无线电专家直摇头,他愿以人头担保,一口咬定收到的电波绝不是MF-6型快速电报机发出来的。
如此肯定,让范哲心里也打了鼓。
难道还有另一个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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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4年10月18日00:31 台州
午夜如墨,万籁俱寂,唯有风在动。
公安处仍然灯火通明,但窗帘紧紧拉上了,为了防备再有人暗袭。
两个假警察的身份查清了,是当地的小混混兄弟,叫梁海、梁涛,平时好吃懒做,爱打架,稀里糊涂被特务诱惑,为其卖命。一旦进了特务组织,卖不卖命就由不得你了,不管划不划算,都得卖,命是廉价的,何况你的命在别人手上掂着呢。
其实这两个小混混还算不上特务,至多算打手,完全听命令行事,脑子也不会打弯。所以干的都是些造谣生事、扰乱治安的低级活。这些事情,有田顺这只大蟹在公安处罩着,自然没什么大问题。他们当然不知道背后撑腰的是谁,只是觉得,特务组织真不简单,什么事都可以摆得平,就愈加敬畏了。
问及上线,答,不知道。每次任务,都是有人以敲两下门为暗号,塞字条在他们家门口的信箱里。他们去取时,那人早走远了。昨晚十点不到,他们刚要睡,又来暗号了,跑下去一看,门口放着个包裹,赶紧拿进屋里拆开,里面包着两套警服、一枚毒针。
这次的任务把梁氏兄弟吓傻了,但任务条上写着,如果不完成任务,这枚毒针就不是打在别人身上了。他们相信“组织”说得出,做得到,与其打在自己身上,当然不如打在别人身上,这个道理连傻瓜都懂。
但103最关心的是他们的上线。顺藤摸瓜,总要先找到藤的。
人走远了,不等于看不到,至少能看到背影,说,从实说。
从实说了,背影是个女人,三十岁的样子,喜欢穿蓝布雪花点衬衫。
女人,又是女人。敌人正是运用了人们对女特务疏于防范的弱点,长期潜伏,伺机活动的。
蓝布雪花点衬衫?袁智强看了梁氏兄弟的口供,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在哪儿见过这种衣服,好似不经意间一瞥留下的模糊印象。
人的记忆就是这样神奇,你看到的任何东西,其实都没有遗忘,只是暂时放入大脑的杂货仓库里了,到需要的时候,它可能会闪现出来。潜意识的空间是巨大的,但过于庞杂,要真正找出它,也不是件易事。
袁智强苦苦回忆着,回忆晚上经历的每一个细节,猫抓似的难受。终于,让他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