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可以结案了,但范哲却迟迟不肯下结论。
关于李美娟社会关系的初步调查很快反馈到了范哲那里,李美娟的双亲都是棉织厂的普通工人,没有历史问题,没有海外关系。据邻居们反映,这个姑娘平时也挺热情开朗的,没什么可疑之处。
一个二十六岁的女孩,长在红旗下,从小接受的是新中国的教育,怎么会和台湾特务挂上钩,而且占据重要的位置?这里面肯定有名堂。范哲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
只有三种可能,一是李美娟受人利诱加入特务组织,而且藏得特别深,躲得特别好;二是,她只是个替死鬼、冤死鬼,是“省略号”用来金蝉脱壳的工具。要想嫁祸给一个没有心计的姑娘,对于蜥蜴组织的特务来说,简直易如反掌;三是,李美娟在无意之下,发现了特务活动的证据,被人灭了口,然后顺手栽赃。
但他们未免想得太简单了。李美娟没有任何加入特务组织的动机和理由,年龄、经历、性格、关系、能力都对不上号。
那么,谁最有可能引诱她呢?嫌疑最大的,当然是共同在老人尖练戏功的几个人,而且平时应该跟她有更亲密的接触。这五个人,除了李美娟自己,剩下的也就是四个人。范哲让警员拿来资料,让李美娟父母指认。
“是她,一定是她害死了我们娟儿!”姑娘的父母一拿到资料,就斩钉截铁地叫道。
是她?林婉芬!
“立即逮捕林婉芬。”许则安向特侦组发出紧急指令。
“走,我们也去。”范哲跳上一辆警车。
1964年10月18日08:30 台州
麻芝街269号紧靠东岳庙边上。东岳庙对面则立有一个大戏台子,以前,这里是麻芝街最热闹的地方,一年一度的庙会,戏台上轮番儿唱大戏,台下空地上黑压压地挤满了人群,像潮水似的延伸到街上,水泄不通。但最近几年,因为各种原因,庙会停办了,东岳庙的香火也断了,有不少工青妇组织驻了进去,这里也就冷清下来。
林婉芬选择这样一个地方作为安身之所,自然有她的道理。人多人杂的地方,信息就多,信息一多,情报就多。“大隐隐于市”的道理,在特务们身上也用得通,四面玲珑,四通八达,可以掩人耳目。
麻芝街很窄,警车开不进去。等范哲他们赶到时,林婉芬已经没了踪影。门开着,两名负责控制她的干警,一歪一倒,趴在地上起不来。
“怎么回事?”范哲怒问。
“刚才……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们,带走了林婉芬。”其中一名警察咳嗽着说,看起来伤得不清。
“朝哪边走的?”
“往庙里跑了。”他指了指东岳庙。
范哲拉开枪栓,朝他指的方向飞速追了进去。
东岳庙本是侍奉东岳大帝黄飞虎的,黄飞虎是冥间之王,庙里当然少不了鬼使神差。虽然两旁的二层厢房都做了工青妇机关的办公楼,中间的主庙却保持着原来的模样。那时候还没开始破四旧呢,所以,牛鬼蛇神,十八层地狱,该有的还都有。只是没了道士,无人清扫,到处织满了蛛网,积满了灰尘,越发显得阴森破败。
因为是周末,偌大的庙宇没有一个人,连只麻雀都没有了,寂静无声。范哲小心翼翼地潜入主庙,大殿里的神像露出狰狞的笑,似乎藏着什么阴谋,让人心底发虚。范哲知道,也许敌人就躲在某个暗处,用枪口指着他。
“林婉芬,你们还是出来吧,跑不掉的。”范哲隐在大殿里的圆柱后面喊。
没有回应。范哲准备突击,刚从柱子后探出半支枪,啪的一声,一枚子弹击在了圆柱边缘,碎屑纷飞。随即咔嚓一声,有人从大殿后门逃出去了。
大殿后是一个小园子,范哲见一条人影在偏门一闪而过,赶紧开枪反击,却没打中。出偏门,就是迷宫似的小巷了,范哲看清楚那人逃的方向,拼命追赶,两人借着小巷复杂的地形,展开了枪战。
工夫不负有心人,那人对麻芝街的地理并不熟悉,竟然逃入了一条死巷中。
“不许动,扔掉枪。”范哲用手枪指着他的后背,这下子,他可是插翅也难飞了。
那人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放下枪,乖乖地举起了手,转过身子。
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身材魁梧,脸上棱角分明,额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一直延伸到眼角。
“昨晚是你在跟踪我?”范哲很快从身形中判定,在梁家大院的巷子里出现的那个神秘人,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没错。”那人应得很爽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范哲很讨厌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这个人救了林婉芬,又用声东击西的办法,牵制他的注意力,掩护林婉芬逃走,让好不容易打开的突破口又重新关上了。
“把手放脑袋后面,蹲下。”范哲喝道,慢慢走过去。
那人还倒真听话,蹲了下去,可是,就在这一瞬间,他以怪异的手法闪电般抢过角落里的一只鸡笼,向范哲扬去。顿时,鸡毛乱飞,有如飘雪。那人趁乱,双手攀上巷壁,几个来回腾跃,竟然魔术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