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不动了。
祁术知道,尉迟瞐已经从他粗浅的惑术中清醒过来,但他本也没指望这种蛊惑能持续多久,这么些时间,足够了。
银白色的月光传过云层,清辉下,尉迟瞐感觉手中的皮肤逐渐变得冰凉,他担心得收紧手,正要开口劝祁术回去,却在抬头看清眼前的景象时,连怎么说话都忘得一干二净。
蔓延至腰部的海水,属于鲛人的基因,再加上主体转变的意愿,这三者合在一起,成功让祁术褪去人类的双腿,回到这具身体最原始的模样。
鲛人的模样。
墨蓝色的长发随意散落,蝶翼状的浅蓝色半透明鱼鳍代替耳朵,骤然长长的锋利指甲将近一寸,五官也比人类时更精致妖异三分。
更不用提海水之下,那条美得宛若将银河描绘其上的巨大鱼尾。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站在尉迟瞐面前的,的的确确,不是人类。
祁术安静地看着尉迟瞐。
年过而立,世界观受到严重冲击的男人拧了自己一把以确定不是在做梦,而后很是费了一番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是,鲛人?”
他当然还记得祁术作业唱见的名字,也记得'泉客'这个词的含义,这也是为什么他说的是'鲛人',而不是更多数人所熟悉的'人鱼'。
“如你所见。”
祁术肯定了这个猜测。
鲛人的形态让他的声线更多了几分邪魅,慵懒的尾音像一把无形的钩子,勾得尉迟瞐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自知。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
“我们可不是那些精怪。”
似是不满这种说法,祁术甩了甩鱼尾。
“在你们人类的定义里,精怪该是由多年鸟兽鱼虫等变化出的,有灵智乃至修成人形的意识体,我们鲛人自诞生伊始就是这副模样,那些还需要时间修炼的低等生物,怎可与我们相提并论。”
他微微抬着下巴,语气里不难听出对自己种族的骄傲,也不知怎的,看着他这幅模样,尉迟瞐心中因为他的原型而产生的陌生感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莫名还有些想笑。
“怎么,你对我的说法有什么意见吗?”
鲛人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都能畅通无阻,其视力可见一斑,尉迟瞐眼中的笑意根本逃不过祁术的眼睛,他眯着眼凑上前,语气似有威胁之意。
“没,我哪敢有意见。”
尉迟瞐食指抵住他的额头阻止他继续上前,话是这么说,听起来却实在像在哄小孩。
“哼!”
祁术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握住他的手指,将人拉入怀中。
“阿瞐,你知道吗。”
他将下巴抵在尉迟瞐肩上,柔软的鱼鳍划过尉迟瞐的脸颊,带来些许痒意。
“我们鲛人一旦交付出真心,那就是一生一世。我们不懂得什么叫另寻他爱,也不知道怎么移情别恋,对我们来讲,如果被所爱之人抛弃,等待死亡是仅剩的结局。”
尉迟瞐浑身一震。
他想抬头,祁术却先一步按住他的后脑,阻止了他的动作。
“阿瞐,你听我说。”
子虚乌有的习性,祁术说起来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