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儿姐,可是出了何事?”
伸手递过帕子,祁术语气很轻。
他确实不知果儿哭泣的缘由,更没料到此话一出,后者原本还能勉强忍住的泪水如河岸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公子。”
果儿本是不打算说的,她不愿让那些污言秽语脏了祁术的耳朵,然而祁术关心的神态就像有魔力一般,让她不自觉开口,将所闻所想揭了个彻底。
“公子,他们怎么能那般说您?”
果儿紧紧握着帕子,说到最后声音都带上哽咽。
“他们根本没见过公子,根本不了解公子是多好的人,怎能、怎能凭一个身份主观臆断,说出那些话来?”
“他们为何不能?”
了解完前因后果,祁术有些无奈。
他倒了杯茶给早已经大哭过一场如今更是哭得有些缺水的人,后者诚惶诚恐地接过,看上去几乎要再次哭出来。
“诚如果儿姐所言,那些人并不了解术,因而在他们眼里,术只是一介男·妓,便是清倌,依旧是妓,既如此,他们自不惮随意揣测讥讽,说到底,又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男·妓的名声呢?”
“可。”
果儿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事实上所有妓子都逃不过这般宿命,哪怕是潇湘馆最受人追捧的花魁,同样有人私下肆意羞辱,甚至骂得更难听、更不堪入耳。
这不是罕见之事,果儿也并非头一次听到那些声音,但或许是这次它们指向了祁术,竟叫她难以忍受起来。
“可我们又何必管他人如何去说?”
猜到果儿的未尽之言,祁术截过话茬。
“他人之言仿若屋外倾盆,你自待在屋里悠然,任它风雨大作,伤你不得、与你无关。明知有雨而偏要淋之,便只会伤风受凉,百害而无一利矣。”
他看得通透,果儿虽一时不能想开,到底没再说什么,而在她退下后,祁术静坐良久,起身取出笔墨。
《清心谱庵咒》,据说乃普庵法师所传,可清心定神、去烦止恶,祁术蘸墨起笔,全神贯注中未闻推门之声,灵魂深处的熟悉掩盖住警惕,直至来人靠近三步之内,才恍然觉察。
但他不曾停下,来人也不曾出声,待宣纸上'菩提萨婆呵'一句落笔,他搁笔抬头,余光瞟见来人烟影纱刻丝衫梅花暗纹长衫,脸上也跟着浮现笑意。
“王爷万福金安。”
“免礼。”
没由来的,姬许镆不喜祁术朝自己俯身行礼的模样,但他没说什么,只是握着祁术的手将人扶起,又去看书桌上墨迹未干的凝霜。
“观自在菩萨?”
不消说,他自是认得出这篇佛家经典,让姬许镆惊异的是眼前的《清心谱庵咒》通篇由梵文书写,且字迹如行云流水,自成风骨。
此般佳作,可称墨宝,然姬许镆此时却生不出观赏之意,他看向祁术,神色不掩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