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姨娘还怕那管事的妈妈心血来潮跑到她院子里来看,借口要过年,让屋里的小丫囊、婆子齐齐上阵,打扫着院子。
“姨娘,”秋红大为委屈,望着臂弯里堆成小山似的衣裳,扁了嘴,“我这不是在帮着您找衣裳吗?”
“那还封不住你的嘴!”文姨娘说着,从箱底拉了件崭新的墨绿色净面杭调褙子,“你们着这件怎样?”
两人正要答话,冬红撩帘而入,看见秋红和玉儿,脚步微顿。
文姨娘已道:“什么事?”
冬红略一迟疑,上前几步低声道:“姨娘,侯爷去了乔姨娘那里。”
文姨娘表情微滞,然后笑道:“本就是乔姨娘侍寝的日子,侯爷去那里也是应该。”又胡乱从箱子里拉出一件玫瑰红遍地金褙子,“你们看这件如何?”
秋红和冬红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还是那件墨绿色的好。配了松花色百蝶穿花的八幅湘裙,又端庄,又不显死板。”
“那你们就把那条松花色百蝶穿花八幅湘裙找出来。”
秋红望着就放在文姨娘手边的松花色百蝶穿花八幅湘裙朝着冬红使了个眼色,笑道:“姨娘站了这么半天也累了。我陪姨娘去内室坐坐吧!让冬红和玉儿在这里找好了。”
“是你想偷懒吧!”文姨娘笑着和抱着一大摞衣裳的秋红去了内室,“倒拿了我做挡箭牌!”
秋红只嘻嘻地笑。
翠儿吃惊地望着来报信的小丫鬟。
“是真的。”小丫鬟低声道,“侯爷去了乔姨娘那里。”
翠儿脸色微沉,快步进了内室。
迎面碰见秦姨娘。
她嘴角含笑,一张脸看着越发的亲切随和了,正从供奉着菩萨的暖阁撩帘而出。
“怎么了?”她这段时间的心情都很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像谁欠你三百两银子没还似的?”
“姨娘。”翠儿急道,“侯爷去了乔姨娘那里。”
笑容凝结在了秦姨娘的脸上。
她死死地捏着沉香木的佛珠,转身又进了暖阁。
刚沐浴完的十一娘穿着件玫红色小袄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白皙的脸上还留着被热水熏蒸后留下来的酡红,如六月盛开的红莲,素净中带着几份明艳。
“夫人的头发真好。”琥珀站在炕前,用黄杨木梳子帮她梳着刚刚烘干的头发,“像缎子似的。”
“就是洗一次头太麻烦了。”十一娘笑着摸了摸黑鸦鸦的青丝。
“谁像夫人这样?隔几天就要洗一次头。”琥珀笑道,“又不喜欢擦头油,也不洒花露。”想了想,又道,“还不戴鲜花。”
十一娘笑:“谁说我不戴鲜花了,我不是戴栀子花、玉兰花吗?”
“可您是戴在衣襟上啊!”
两人说说笑笑的,红绣走了进来。
“夫人,侯爷去了乔姨娘那里。”
琥珀拿梳子的手就停在了那里。
“知道了!”十一娘笑容微敛,吩咐红绣,“你去歇了吧!”
今天是红绣值夜,但十一娘不喜欢有人在屋里值夜,值夜的人通常都歇在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说是值夜,实际就是在正屋歇一晚,又有地龙。原来人人叫苦的差事如今成了美差。
她笑着应“是”,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