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呢?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成功逃过那群人的追杀?如果,如果那群人一直在追杀自己的话,或许她就能成功逃离这里吧……
那样的话,只要坚持到援兵过来就行了。
紧接着,他猝然刹住了脚步。
几颗石块贴着荒芜的沙地滑下断崖,几声轻响过后,沉沉坠进谷底。
大漠初冬的冷风在峡谷间呼啸而过,吹开了他发间松动的玉簪。
身后一道道的火光逐渐聚拢,他听着远方那如梦似幻般幽魅婉转的笛声,身体仿佛石化般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些庞大重叠的人影攀到他的靴边。
鬣狗诡异的叫声再度响起。
他握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随即转过头,看向那群追杀他的人。
轰隆——
闪电映出眼前训练者惊恐的神色。
伞面稍微后倾,雨幕隔开了两人。宴知洲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看着此前无数个试图逃跑或意图摧毁他计划的训练者。
他有时会想,自己是否曾经也和他们一样,露出那一副表情?
就像是深困于陷阱里的兔子一样,用那双被火把映亮的眼睛紧瞪着对方,在干脆就这样等着猎人举起猎弓瞄准自己、等待死亡,和想着用那副毫无杀伤力的牙齿深深咬住猎人的手腕、殊死一搏之间反复徘徊。既让人同情怜悯,又不乏觉得他太过自不量力。
但往往,落入陷阱的“兔子”并非只有一只。
而当你意识到处境艰难到极有可能会因此丢掉性命时,你很难不去为了自己而背叛别人。
“……知洲,宴知洲,对不起,对不起。如果不这样做的话,我的父亲,我的家人就会……”
“……我本想将此事告知世子,但是他得知此事后,提议说我们可以借这事去威胁二公子……”
“是属下的疏忽。”
雨声阵阵,摇晃的灯笼在雾里散着幽红的光。宴知洲看向跪地的叶星,说:“你知道背叛我的人会是什么下场吗?”
“是属下办事不力,才让二公子有可乘之机,潜进房间盗走布局图,酿成此祸。”叶星说:“属下甘愿受罚。”
响雷猛然劈下,疾风骤雨瞬间浇灭了微光。
一片昏暗里,叶星抬起头,眼底未曾有过任何仓惶,“但在这之前,请世子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她对上宴知洲饶有深意的目光,接着道:“让属下亲自带人去‘接’二公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