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复一日的思考和研究中,这些古老的文献在她眼中早已褪去了神秘的面纱,而那些知识也如同照亮思想的光,哪怕光芒已经消散,它们在灵魂中留下的痕迹,也如最开始那样清晰鲜明。
费雯丽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就是安娜,她们有着相同的灵魂,安娜学习过这些知识,接触过漫宿之上的奥秘,跨越了凡人的界限,她所理解的也是费雯丽理解的。
学习过的知识,就算在忘记之后重新学习一遍,也只是一次复习,远远不需要其他人那样漫长的时间。
就算费雯丽没有在地下图书馆里独自学习的记忆,当她再度翻开这些文献古籍时,她都能感觉到,某些早已经模糊的知识在她脑海中复活,仿佛掸去了书籍表面的灰尘,封皮上的文字再度闪亮如新,熟悉得像是一个老朋友。
当费雯丽站在诺里尔斯克的灯塔上,向自己的过去回头望去,才发现许多真相其实早就留下了痕迹。
和正常天命之人相比,她晋升的速度一直很快。哪怕她根本不认识文字,需要从零开始学习,花费更长时间才找到自我,没有学习的,因为歌唱家的本职工作没有太多学习时间……这些困难中的每一个,放在其他人身上,都能够困住他们很长时间,而费雯丽依旧一步步攀升到了现在的高度。
在理解灯之准则上,我几乎没有遇到过障碍……费雯丽睁开眼睛,翠绿眼眸倒映出天花板,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上的草编指环。
可以预见,在飞升之前,她都不会在解读密传上花费太长时间。
“滴——”
漫长的等待后,绿灯终于亮起,设备顺利启动。
费雯丽站起身,重新检查了一遍设备运行状况。
确认各项数值都在波动范围内,她戴好面罩和帽子,打开门,走进暴风雪,关上了控制室的门。
这是最后一处设备,在这个漫长的极夜里,她考察了冰原上绝大部分工作站,从中选择出合适的地点,拖着设备徒步走上数百公里,将所有设备都安装到了预定的位置。
费雯丽拉着雪橇,走向诺里尔斯克的方向。旅人总是会在暴风雪里迷路,好在她方向感很好,道路总是会指向她。
她穿过苍苍茫茫的雪原,穿过被暴风雪掩埋的火车坟场,穿过消失在厚厚积雪下的街道,穿过隐没在黑暗中的工厂烟囱林,穿过洒满煤渣的道路,穿过霜冻的栏杆和照明设备,穿过冻结的血红色河流,血红色河流边伫立着一座灯塔。
花费半小时时间,费雯丽总算从积雪中清理出了灯塔的门,不过这项工作没什么意义,只要暴风雪不停,要不了多久,灯塔的门就会重新被大雪掩埋。
费雯丽关上门,把暴风雪阻挡在灯塔之外。
供暖管道让灯塔里维持着一定温度,只是因为管道老化,供暖效率很低,仅仅是不会冰冻的程度,对普通人来说可能难以忍受,不过对费雯丽来说还好。
她沿着楼梯爬上灯塔塔顶,站在射灯前,望向极夜下的永久冻土。
不知道过了多久,暴风雪渐渐停歇,弥漫在冰原上的雪尘沉淀下去,城市的轮廓重新清晰,夜空也恢复了高远和空旷。
费雯丽微微抬头,看向头顶的夜空。
因为这座工业城市严重的大气污染,天上真正变成了无光之海,星星和月亮一同隐没。
但诺里尔斯克并不黑暗,正相反,居民住宅、矿山、工厂闪烁着点点亮光,星星点点的灯光汇聚在一起,穿破了黑暗。
灯光连在一起,像是地上的星海。
小小的星海倒映在深绿色的眼眸里,费雯丽注视着视野中的景象,过了会,她抬起头,对着空气说道:
“我不会感激你。”
她的手指按在射灯上,语气和平时一样平静,说道:
>
“虽然如果没有你的计划,我根本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算有可能,我也不会有富裕的家庭背景,有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赋,有不缺少任何物质条件的人生。
“我可能是个孤儿,没有健康的身体,每天为了活下去而挣扎,依靠捡过期食物填饱肚子,被警察当做流浪汉驱逐,在暴雨后发烧倒在小巷里,被其他人抢走食物和积蓄……我可能遇到任何人和任何事,那样的生活绝对不会很好。
“我可能会在路过巴黎歌剧院时停下来,看着观众如同金色的丝带一样涌入歌剧院,很久之后,那里面会飘出美丽的歌声,我会站在那里听,直到被警察驱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