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连自己该去何方都不知,和南风萍水相逢却犹如故人,但好吃好喝的赖在风眠居也不是长久之计。她姓赖,可是并不代表她真的无赖。
而且南风和清裳只是来采药,等药草晒好了,他们也要回药梅谷了。知道了楚夕夜的事后,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好像非得做点什么,才能打破这种无力又烦人的困境。
怎么办了?如果师父在就好了,如果师父在,一切都不是难题,师父在干嘛了。
懊恼的骂了自己一声,她为何还是如此依赖师父。
液体倒入杯中的声音清脆作响,在这寂静的夜里如一股清泉叮咚。
她循声望去,一条小道通往湖中心的亭子,昏暗的亭子中依稀可见一个白色背影。伸出亭外那盏灯散发和微弱的光,随着水波晃动,光晕在白影身上流转,显得有些落寞。
“南风公子,居然一个人在喝酒赏月。”她信步走过去,抬头示意,“可是今晚的月,可是黯淡得紧。”
坐在他对面,双手支颌的看着眼前这个飘逸如仙的人,“你有心事吗?南风。”
夜光杯挡住薄凉的唇,他的眼角是半真半假的笑意,“谁人没有心事,小天?”
“可是我觉得,你和大家都不同,你,看去就像不似人间的仙人,仙人怎么会有烦恼了?”
南风放下酒杯,低低的笑了起来,“你初涉江湖,太单纯了,真正看一个人,不是用眼睛看,而是用心去看。你眼睛看到的,永远是别人想给你看的。”
这句话直击赖小天心里,她想到楚夕夜那冷冰冰的模样之下残酷的事实。
南风见她突然双眼无神,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当然,你看到的,也是真实的一部分。小天,不是每个人都愿把自己所有的心事展露给人看,每个人都有不得已,背后当然也有不为人知的事。如果你把我想得太好,你以后就不能接受一个不好的我。所以,不要把我想得太好,知道吗?”
“啊?”赖小天懵懵懂懂,这是南风第一次和她说这么多话。什么叫太好又不好,现在的他不是很好吗?没有不好啊,那为什么要把他想得不好了?想不明白。
想了想,她苦着脸问,“南风,我不太懂,我是不是很笨?”
南风笑笑,伸回手又满上一杯酒,深紫的液体,泛着微光一晃一晃。
“你以后会懂的。”
他盯着那杯酒,脸色温柔,神情优雅,沉默片刻,缓缓道:“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认为,女人就应该像一杯酒,清香醉人,余韵犹存,那样别致净雅,让人放而不能,离而不忘。”
他的这一番话,说得赖小天低垂着头,她真是和别致优雅半点沾不上边。
南风低低品尝酒香,露出一个醉人笑容,继续道:“所以我对她们格外的精细,也因此,她们才说吾爱南风少,风流天下闻的名声。”
“可是,我居然不知道,有你这样的。就如一碗白米饭,并无奇特,也不醉人。”
赖小天心急地喊道:“白米饭!!!我才不是。”
他没有理她,兀自沉醉,“可是偏偏成为必需,这就是,不醉人,人自醉。”
赖小天睁大眼,有些尴尬摆摆手,道:“白白白米饭,饭……没有这么好。”
她歪着头看他,“为何本来很平凡的东西,从你口中说出来却是那么的好听,就像狗嘴里吐出了象牙,”意识到比喻得不对,她连忙摆摆手,言辞急切,“啊……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说的应该是就像麻布在你手里就成了上好的锦缎。怪不得你的生活总是这样处处透露着精致优雅。南风,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生活?”
南风哑然失笑,她变化极快的表情,喋喋不休的言语。如此话多的一个人,他居然不觉得烦。
他轻闭了一下眼,微微摇头,“不,我想要的生活是两人纵马,一柄长剑,当然还要一壶美酒。打马而过,快意江湖。身边的那个人,当然是要能和我匹敌的人,最好能把我打败。”
看着他脸上的莫名的微光,赖小天也不住向往,也因他后面的话而有些失落。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那个人,该是一个怎样的人了?和他一样不似人间的女子吗?不知怎么的,她想到的落无尘。
她随口说道:“这样的生活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你会过上你想要的日子。”
南风的脸一下子隐在黑暗里,看不见他带着苦涩的笑容。
半响,他有些感慨道:“哪有那么简单?世事哪有那么简单!”
是啊,她想得太简单了。
光影浮动的黑夜中,两人各怀心事。
他带着醉意说:“赖小天,今后在风眠居好生呆着,不要随意外出。”含糊不清。
今晚,南风有些醉了。
“啊?”
赖小天没有挺清楚,再问他,他只是摆摆手,她也便不去追问,坐了一会儿便离去。
她不知,在她离去之后。南风微醉的眼变得清亮。
一个侍女来到南风跟前盈盈一拜,南风站起身,眼神倨傲,语气再也没有往常的温和,而是冷冰冰的。“传令下去,告诉她不准在我的风眠居打主意,好好得给我戒备着,不得一丝松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