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和允祕的府邸挨着,离宫里也近,这叔侄俩每日午膳晚点,都准时出现在乾清宫的饭桌上。因此,两人都搬出宫一阵子了,他都没觉察。
若不是富察氏犹豫着提起:“皇上是不是没给宝亲王和諴亲王安家银子?皇弟和小皇叔身边也没个操持府里的人,总不好他们自个来问……”
弘历这才想起,十二皇叔好像跟他说过,宝亲王府和諴亲王府都修建完了。
所以,弟弟和小皇叔这是没银子吃饭了,才天天进宫来蹭饭的么?
开府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第二天,弘昼和允祕就收到了一万两银子的安家费。
“怪我这阵子太忙了,都没去给你们暖屋。”弘历有些愧疚,弟弟出宫建府这么大的事,他都给忘了。
“嗐,又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而已。我府上可是只有一个白案厨子,吃饭我还是来宫里的。”
弘昼喜滋滋的看着面前的五箱银子,一点不客气的让小圆子带着侍卫抬回府去。
允祕的眼神也粘在一箱箱银子上,乐呵呵道谢,“臣谢主隆恩啦。用不着暖屋,府里没福晋操持,我两懒得开宴席。”
“明年选秀,我给你们指福晋格格,过了孝期成亲?”弘历商量道,“咱不看出身门第那些,选秀的时候你们自己来瞧,只管选自己喜欢的?”
“不要。”
“麻烦。”
拒绝得很整齐,还干脆。
弘历叹气,朝臣上折子,明里暗里说他太纵着弟弟和小皇叔了。他也觉得自己像个溺爱孩子的长辈,不忍勉强他俩。
等等!
这几年的孝期是一个接着一个,但,他俩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女都不放!这两人今年都二十五了,一直坚定的说不娶妻……
他面上红白青紫变换,眼眸转动,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巡梭,神色复杂难明。对着弟弟和小皇叔清澈疑惑的视线,抖了抖嘴唇,他眼一闭牙一咬,终于问出了那句话:“你们是不是喜欢男人?”
话说出口,他紧紧盯着弟弟的眼睛,不放过弟弟面上一丝的神情变化,绝对要知道真相。
同时,脑子里飞快运转。断袖之癖自古就有,魏晋和汉朝其道大行,皇帝养男宠都不是什么新鲜事。若是弟弟喜欢男人,嘶,虽然有点别扭,但,喜欢就喜欢!他弘历的弟弟,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想干什么都成!就是得小心,别叫两位额娘知道了……
弘昼错愕一瞬,眼眸睁大,不可置信的大声驳斥了回去,“我们要是喜欢男人,不会告诉你?是不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了?这是污蔑皇族,你治他的罪!”
喏,他这个年纪不成亲,身边没有女人,定是少不了各种流言蜚语。他又是亲王,在宗室权贵和朝中的老古板眼里,这是有违伦理阴阳,不成体统规矩,少不得要在皇帝耳边叨叨。
他抬起眼皮看四哥一眼,微微一笑,四哥,你多担待,在前面挡好了!
“弘历侄儿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日后还要娶福晋生儿子过继给弘昼侄儿的呢!你这么说叫人听见了,不是坏了我的名声?”允祕明白了侄儿在说什么,气急败坏,口不择言都顾不上尊卑了还不忘附和弘昼侄儿,“我们若是喜欢男人,才华横溢的年轻状元郎,剑眉星目的小将军,温文尔雅的大家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弄不来!还用你问?”
弘历:……
不是,怎么觉得最近和你俩说什么都要头大呢!
“是朕一时口快,唐突二位了。”弘历心里松了一口气,那股别扭没了,连连讨好着道歉,“内务府刚呈上来的桃子香甜可口,你俩一会都拿去吃。”
不是喜欢男人就好,身为王爷,什么时候娶福晋都成。
问完了话,弘历心里又委屈上了,“你俩出宫都不跟我说声……”
弟弟从前做什么都先跟他商量的!
他在心里唾弃自己身为男儿,还是皇帝,居然也会这么矫情。可心里就是有种不被需要了,被抛弃了的感觉。
“这有什么好说的?府里什么都有,就只带了衣裳和用惯了的家什。小圆子叫了几个侍卫,一趟就搬走了。”弘昼苦着一张脸,“我都没跟两位额娘说,就怕搬慢了,她们不让。”
不是不让他出宫建府,是想叫他娶了福晋,再出宫去!
催婚这种事儿,不分朝代身份地位,谁被催谁知道其中的尴尬。
耿额娘叫了好几个太医来给他把脉,在得到一连串“王爷身康体健”的保证后,垂头难过了许久。
太医们面部表情管理得再好,对二十多岁还不娶妻的王爷,少不了几分或明或暗的好奇打量。
弘昼觉得,耿额娘八成是想到一些耻于言说上了。但他面上没有丝毫变化,也不解释。彻底失望,慢慢接受,比在希望和失望中拉扯好受多了。
“你就算不想生孩子,娶个福晋来操持三餐冷暖也行啊。也别说耽误了哪个女子的话,独守空房的福晋多的是。咱们给她亲王福晋的脸面和荣华,许多女子都愿意的。”
“那怎么行。”弘昼义正言辞的拒绝,“这不是自欺欺人,耽误人家一辈子么?”
耿氏气得顾不上贵太妃的尊仪,破口大骂,“小兔崽子”,三两下踢落了花盆底儿,抄起桌上的团扇,就来追着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