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擦了一把汗,窘道:“紫竹轩……却被草民的大女儿挑中,如今已经住了十年了!”
应啸天面露惊异之色,微微看了婉媚一眼。她,竟然也喜欢紫竹轩那般清幽的宅院?
婉媚也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跟这位应大人还挺有缘的,竟然住了他从前住过的院子!她想到这里倒有些脸红,不过转念又想,其实他搬走以前,还是个孩子罢了……
众人随口聊了几句,便转入正题。
苏老爷一听说贼匪之事,面上便有些忐忑,但还是抱着几分希望,“大人,按说草民的宅第,离独狼山不远,但这四五年以来,一向也平安无事,想来那贼子未必就……”
应啸天摇摇头,“从前无事,不等于永远无事。本官听说苏先生你是做名药和玉器生意的,家中的护院伙计也不乏好手,但是比起山贼来,怕还是远远不如!所以,还请务必加强防范,不可掉以轻心!”
苏老爷惶恐应了。
应啸天又道:“苏先生,前日的那桩泼皮伤人案,我们左营又陆陆续续抓到了几个嫌犯,经审问,他们交待了寻衅伤人的事实,还说是受了一位潘相公的指使,要帮他成就与府上大小姐的好事……我已着人捉拿此人,若是事情属实,还请府上出面指证!”
婉媚心中委屈,默默涌出了泪水。苏老爷长长一叹,“大人在上,说起来这都是家丑,但我父女为求公义,如今也是顾不得了!”
他当下便将潘世昌欺辱婉媚的事约略说了,又说自己这两日派人盯梢,发现潘世昌正在托人向官府探听消息,从各处店铺收拢钱财……
应啸天反感皱眉,重重一哼,要苏老爷尽快呈上状纸,并提供他所搜集的一切线索,协助侦查。苏老爷慌忙应了。
婉媚这才感叹自己的幸运,还是父亲说得对,若不是主审官员为人清明,那么一状告上去,只会自损闺名却没得结果!如今有这位应大人主持审理,总算还有个盼头了……
众人恭恭敬敬地送走了应啸天,婉媚并未跟到园门,只在仰贤堂门口站定,远远目送。
柳姨娘一直在仰贤堂门口等着,看到应啸天风姿隽爽地从旁经过,不禁连声赞道:“唉呀呀,我先前来得晚了,未能得见,原来这位大人竟然生得这么俊哪!”
婉媚顿时忍俊不禁。
时候已经不早,苏老爷和冉秀卿送了应啸天回来,一行人便往揽胜亭而去。柳姨娘尤其高兴,因为先前苏老爷回府之时,三言两语便打发潘氏回去养病,帮她又赢一局!
四人被丫鬟婆子簇拥着,到了揽胜亭附近,果然见四下里鲜花簇簇,彩带飘飘,布置得焕然一新。
苏老爷忙请冉秀卿去亭中的八仙桌旁就座,婉媚和柳姨娘则过了小桥,进了对岸的听花水榭,在纱幔之中的小几旁坐定,正好与他们隔溪相望。
苏老爷端杯笑道:“贤甥,姨丈我今日甚是高兴!你,还有方才的那位应大人,你们二位都是卓尔不群、年轻有为之辈,此番驾临寒舍,实令我苏府蓬荜生辉啊,哈哈!来,这一杯我先干了,聊表欢迎之意!”说着,一仰脖就喝了下去。
冉秀卿忙道“不敢不敢”,也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苏老爷已有一二分醉态,却仍在给冉秀卿频频斟酒。
冉秀卿连忙辞道:“姨丈果然好酒量!但我不胜酒力,确实不能再喝了!”
苏老爷抢过他的杯子,继续倒酒,眯眼笑道:“嘿,贤甥你难得来这一趟,一定要喝个痛快!”
冉秀卿顿时酒醒了三分,忙呵呵笑道:“姨父,今日乃是表妹的生辰,我若是醉酒失态,那就唐突寿星了!”
苏老爷想起刚才的一路上,柳依依向自己频使眼色,意思是要撮合冉秀卿和婉媚。
他大拇指一伸,得意笑道:“贤甥,不是我自夸,我这个女儿劫后余生,当真不俗!我岳丈在世的时候,曾说她鸿运非凡,将来定会夫贵妻荣,哈哈!”
这话意有所指,冉秀卿心中一突,远远地看向婉媚,只见她也正向自己看来,眼若波明,巧笑倩兮。他的一张俊脸,不知怎么就红了。
苏老爷看得真切,畅快一笑,唤过身边的丫鬟琼瑛,命他传话给柳姨娘,安排清倌献艺。
不多时,果然出来两位豆蔻少女,青衣粉黛,俱作花旦装扮,拖着水袖,迈着碎步,在水榭的开阔处亮相,咿咿呀呀唱了起来。
冉秀卿素来博闻,听出唱的正是《女驸马》的最后一折《我本闺中一钗裙》,曲意甚是喜庆。
此曲终了,又换了几位清倌,还是清一色的女旦扮相,先后唱了《荔枝缘》中的《尝花》,以及《游龙戏凤》中的《天女散花》。
“鲜花开放满天庭,万紫千红别有春,采得鲜花下人世,好分春色到凡尘,国色天香世无伦,百媚千娇画不成,天上鲜花谁爱护,不如来散给有情人……”
这些曲调,左右不离一个情字,怕也只有柳姨娘才敢点了出来。
三曲终了,清倌告退,座中四人鼓掌相贺,婉媚则是微微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