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穆吓了一跳,知道此事可大可小,他两人的履历行程虽然编造的极其完美,不过落到天国官府或是军队的手中,再想脱身却并非易事。在天国或清朝,只要逮住这种形迹可疑类似探子的人物,富者破产,穷者破家,这都是常有的事,就算他二人花钱买脱身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吴穆脑子急速运转,眼见身边地聂士成想要有所异动,当即吓了一跳,却是连使眼色,制止对方地妄动,他暗自后悔,自己与聂士成的确是太过大意,偷偷摸到圣库这里也还罢了,居然还贼眉鼠眼地打量窥探,这般可疑,不被抓捕才是当真怪了。
说话间数十名巡逻的太平军将士已经将吴聂二人团团围住,聂士成原本还想摸出从张华轩那里求来的短柄火枪,此时看到对方刀矛雪亮距离自己不过数寸,只要人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戳到两人身上,他也是在心里暗自埋怨自己,放在胸口的手却是慢慢又垂了下来。无论如何,现在翻脸动手,胜算实在是太小了。不要说眼前这几十号人,便是能打翻了他们,这圣库附近兵马甚多,也无法摆脱,况且此地接近城门,城门附近关防严密,只要一乱起来,就绝无可能跑得出去。
此时吴穆与那带队的司马却是已经对答起来,适才情形虽然紧张,好在吴穆与聂士成两人都是胆大包天的人物,被人团团围住后两人脸上的神情都是夷然不惧,没有半点儿紧张的模样,这样一来,围住他们的太平军将士无形中也放松了许多,不少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漠然的表情,围观着自己的上司在审问这两个可疑人物。
那太平军司马与吴穆对答半响,然后又盘问了聂士成一通,他只觉眼前这两人的对答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所述到南京来的经过情形也很合情理,看打扮模样也是正经的商人,吴穆又把一块银子暗中塞到了他的袖子里去。想来想去,都该当立刻放行才是,只是内心深处却只觉眼前这两人颇有些不对劲的地方,若是断然放走,却是有点主意难定。
吴穆不知这司马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只见对方的脸上阴晴不定,显然是一时半会的拿不定主意,他不知道对方究竟打算如何,不过要是这样子耽搁下去,只怕就非得到大牢里过夜不可了。
正着急间,距离此地不远的城门处却是传来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响,由远及近,待到城门处时马蹄声响渐大,各人侧耳倾听,却是大约有数百骑左右。
联想到适才之事,吴穆面露诧色,那北王韦昌辉明明不可能由此处入城,而且根据适才的说话,韦昌辉入城也该是明天早晨的事了,却不知道此时敢带着几百骑兵冲到南京城门的人,却又是谁?
出了这种事情,刚刚还把吴穆与聂士成两人围起来盘问的太平军立刻没了心思,各人翘首而望,却只见城门处旌旗飘扬人声有鼎沸,一时半会的却是看不清楚是哪个高官显贵回城来了。
事情很显然,在天国除了诸王侯爵之外,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带着几百骑兵来叩门而入的,这种行径不是有担当和实力的人,下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而在场的太平军神色紧张,显然也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东王突然下令调精兵入城,这样的话,情况可就复杂和可怕的多了。
好在这种可怕的猜想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一小会儿之后,负责守门的将士们打开了城门,然后恭谨小心的站在了城门口附近,看押吴聂二人的太平军将士也立刻把这两人赶到了一边,自己则笔直立正,向着骑马赶过来的骑兵们敬礼问候。
(162)鞭辟入里
“这不是兴国侯吗?”
刚刚还在趾高气扬的盘问着吴穆与聂士成两人的那个军官已经是额头冒汗,天气是有点闷热,不过在春天的时候额头的汗珠涌泉一般的往下滴落,把这样的情形全部归结到天气的异常上去,未免有点太缺乏说服力了。
聂士成只是看的好笑,顺便儿还往着自己的骡子边上又凑了一凑,这里的热闹一出接着一出,不过他没有打算再把自己与吴穆置于危险之中了,如果情形再有不对,这里反正离城门近,准备好的情况下,他有信心打倒一队太平军后,与吴穆一起夺门而出。
吴穆这会子却顾不得自己与聂士成两人的安危了。适才有人一声惊呼,他已经知道适才那一队迎着城门处而去的人马正是天国的兴国侯,太平天国的第七号人物!
天国早期诸王中,萧朝贵与冯云山早就战死了,只余天王与东王、北王、翼王,这四人,算是天国核心的人物,天王不弄权只弄女人,大权早就旁落,东王军政大权在握,而翼王手中军事实力不俗,就是东王等闲也奈何不得。至于北王,虽然军中实力不如石达开,人望也远远不及,不过此人善阴私小意,奉迎拍马,又是开国诸王,在天王那里也说得话,所以东王虽然跋扈,也容了此人留在天国上层,并不动他。而在这几人之下,便是燕王秦日纲,豫王胡以晃和兴国侯陈承熔了。这三人中,秦日纲算是天王的直接部曲,天王对他也是百般栽培,只可惜秦日纲擅治军而不能治民,也不擅理财。更加没有政治手腕,所以不论如何,也只是一军主帅,而不能成一方诸侯。至于胡以晃,则是石达开的心腹,跟随着石达开攻打安庆、庐州后又率部西征南下,立下了赫赫战功,所以在秦日纲后。他也得以封王。这两人,都是太平军中的实力派,手下各自有几万部曲,天国征战,多倚仗这两人而行。而兴国候陈承熔则是东王杨秀清的心腹。历任点检指挥,然后天官丞相,执掌天国大权。此人工于心计,善机谋变化,杨秀清自视甚高,有很多事也不得不倚仗此人的意见而行,所以在天京城内。天王表面最大。东王实际最大,而真正手握实权掌握天京的。反而是这位被封为兴国侯地陈某人!
城门口那里刚进来一队百来人的骑兵,硕大的“秦”字旗还刚刚展开在众人眼前,而这位向来与燕王秦日纲不对盘的兴国侯爵居然又路过此地,这其中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
吴穆人缩在墙角,咪着眼打量着两队人马先是迟疑,然后慢慢靠近,表面是一副看西洋景的老百姓模样。心里却是翻江倒海般的思忖开来。
“见过燕王。”
“见过兴国侯。”
两个当事人当然不会明白正有人打量琢磨着他们。秦日纲四十来岁年纪。布满皱纹的黑红脸庞上满是疲惫之色,他原本在镇江驻防。现下却是风尘仆仆在这南京城门附近,看到陈承熔之后显然是一征,然后也只得抱一抱拳,率先向着对方打起了招呼。
陈承熔也是苦出身,不过年纪比秦日纲小了几岁,这些年来又一直呆在南京处理军务与内政事物,不要说出去征战,就是南京城也没有出过一次,等闲都在自己府中,除了每天去东王府上外再无别事,所以一张脸倒是养地白润如玉,举手投足间,也有点儿身居高位者的形象气质,与秦日纲那种庄稼汉的模样绝然不同。
与秦日纲抱拳见礼过后,陈承熔显然也是意外对方出现在此地,当即不觉问道:“燕王不在镇江,怎么突然回天京了?回京也没有先打个招呼,这于理不合吧。前方突然有警,又当如何?”
倒也不怪此人责问,东王府负责提调太平军一切军事行动,秦日纲这个前敌的统帅却也是受东王府的节制管辖,而陈承熔地位只在东王之下,提调兵马地事自然也少不了要经他的手来做,秦日纲此时回南京来,陈承熔一见而责怪,确实也有他的道理。
“呵呵,兴国侯多虑了。”秦日纲断然否定了对方关于前方敌情的指责,他笑着解释道:“最近多雨啊,长江涨水,这时候是不大可能有什么战事的。”
这一说倒也是事实,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