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军营不远处,就是最后兴办的火器局,由欧洲聘请来的技师指导,淮军出人出物,已经有两个高炉搭建起来,开始熔炉铸炮。相比与火枪,当时的火炮反而更加容易铸造一些,火炮的工艺更为简单,而且可以略微粗糙,以中国的工艺水平都能铸出火为炮,张华轩的火器局拥有当时欧洲最先进的技术和膛床,在八月的时候高炉建好,倾倒铁水铸模成炮,然后用膛床打磨,八月间已经有一门六磅炮出厂,这时候才九月初,已经又有两门火炮铸造成型,开
试炮。
火炮铸造顺利,火枪也是开始试造,与火炮相比,火枪膛管的成型打磨缺乏合格的工匠,虽然从欧洲请来了三十多个高级技师,不过他们分别在高炉与铸炮上,然后还有炮弹、子弹等分工,还有人专责修理各式机械,用来造枪的技师只有七八个人,而且全部是普鲁士人,严谨而刻板,他们是天生的技师,却并不是好的教师,在培训中国技师上,远远不如别国技师做的出色,这也导致他们在两个月之后还没有得到有效的助力,只能凭着自己的力量把火器局的步枪厂先定型,把器械安装完毕,然后让中国工人打下手,自己上阵亲力亲为,这样造枪的速度明显不如火炮那么尽如人意,整整两个月下来,只有二十多支线膛枪和不到两百的滑膛枪,而耗费的银两,却足以再让张华轩装备两个营的淮军。
在火器局不到三华里的地方,就是张华轩的工业中心。淮安的大兴纱厂已经是当时远东最大规模的纱厂,整整五万锭的纱锭在英国也是规模不小,纱厂兴建的最早,规模也是最为庞大,除了这五万锭之外,张华轩显然还要在资本回收一部分后加大投入,所以工厂的规模特别庞大,反正当时的中国最不缺乏的就是人力,只要投入不多的白银之后,便可雇佣到相当的人力来做基础建设,纱厂兴建之后,又是布厂与染厂,再便是面粉厂与油厂,张华轩用在火器局上的资金投入,只有这些工厂的三分之一,在他看来,他的淮军在武力上已经在当世中国有着绝对领先的优势,再下去就是扩大规模,广招兵员,提高军官素质,这一切当然需要用钱,如果打打造一支超过二十万人的近代军队,所需要的资金将是急速翻滚,是目前的养兵模式无法承担的…在那之前,播下近代工业的种子,让两淮地区先工业化,博取巨大的利润,然后方能有成功的可能。
后世人常提清朝中期中国的GDP还占世界的三成左右,殊不知小农经济自产自销,庞大的GDP完全被中国的四万万人口自己给消耗掉了,与英法那样的近代工业国家相比,后者更容易集中国民与国家的财富,迅速发展,而中国的财力与物力,在集中之前,因为小农经济社会的特性,已经被迫严重消耗,如果再加上政府**无能,经济上的困难与停顿几乎是必然之势,所以以满清之大,人口之多,却是越来越穷,到同治之后,往外国借债几乎是必然之势,大而富的国家却向小而穷的国家伸手要施舍,当世人难以理解,其实却是再正常不过。
整个工厂区冒着白色的蒸汽,在后世这是工业污染的象征,在此时此刻看在张华轩的眼里,却是再好看也不过。中国的工业化还要等多年之后才看到一点曙光,那些洋鬼子先工业化,不顾污染,赚足了全球的财富后自己转移了工业污染,然后反过头来指责他人,在他的手里,却是要让中国先工业化,赶上当时各国刚工业化的潮流,多年之后,自然也能对着别人指手划脚。
这一切的一切,看在沈葆眼里却是格外的新奇激动,上一次奉朝命来淮安,他心存疑虑,走马观花一般的把淮安刚兴建的几个工厂观看完毕,在他看来,得不到朝廷舆论和财政支持,张华轩的工厂怕只是劳民伤财的胡闹,虽然赔的是他自己家里的钱,却也无足称道。
到了此时此刻,十几个工厂已经成型,特别是几个大厂规模庞大,诸多工厂加起来雇佣了三万出头的工人,整个工厂区人声鼎沸,一派繁忙景象,已经与他上次看到的情形绝然不同,而那些喷着白色烟气,吐火燃烧,带动起诸多车床机械的蒸汽机最让他觉得惊奇感叹。
当张华轩笑问他感想如何后,沈葆老实答道:“这是奇技婬巧,不过这样的奇技婬巧越多越好,我大清要想摆脱积弱局面,就非得兴办工厂,自造火器不可。玄著,你做的这些我很佩服,不过等发匪平定,如果让我治一府,我便造一座工厂,让我治一省,我便造百座工厂,到了那时,我做的便会比你强的多。”
张华轩摇头微笑,向他道:“先别如此说,你静下心来,在我的火器局和工厂里仔细看看,到时候再来与我说,如何?”
沈葆虽觉并无必要,却仍然点头道:“玄著不做无聊之举,依你所言便是。”
(44)分销商的出现
华轩回到淮安后立刻陷入了繁忙的日常事物之中,出要革退斥责不合格的军官与士兵,提拔奖赏立功的军官和士兵,他自己在受到朝廷赏赐的同时,也要把淮北做战时有功人员的保举名单呈送到北京,这样才能给士兵和军官们相应的奖赏。同时,他的幕府中也有三个举人和十几个秀才,帮着他做一些文案工作,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杰出之士,全是平庸之辈,不过出征数月,张华轩与北京和两淮的联络也都靠他们,所以安抚奖励工作也是免不了的…
除此之外,工厂的兴建已经完成,在整个过程中,淮安的官府与民间力量被利用了不少,这些一样要应酬打点,工厂内的各级建制的管理人员要接见,考察能力,该奖的奖,该罚的罚。而重中之重是去视察他在军营附近的火器局,张华轩算不上是一个正经的军迷,不过看着刚刚铸成的几门加农炮时,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
十几天里,他接见了几百个形形色色的下属,有中国人有白人,有文盲也有积年老儒,火器局的那些技师来自十几个国家,也是要一一接见并谈话,嘘寒问暖问候起居,身为两淮现在最高的政治与军事领导,最大的经济体的大股东,这些工作不可能假手别人,也无人能够替代。
除了这些公务上的事外,回淮安后他要陪张紫虚,见宗族长老。与族中有头有脸的人去拜祭宗族祠堂,猪头三牲花红表里地大闹了几天才消停下来,这些事与公务一般重要,当时中国人最重宗族,一个不容于自己宗族的将会非常凄惨。
到了这个时候,张华轩已经成了一个集合经济、军事、政治、宗族的庞大的利益团体的最高领导人,他的能力与智慧已经得到了两淮父老的认可,他的手腕与心机也使得成为这个利益集团的绝对统治者,就是他表面上地生父也无法掣肘于他。原本宗族安插在淮军中的军官只有极少数有能力的能够留下,其余不合格的也被他毫不留情地清退掉,整支淮军已经唯他一人马首是瞻,工厂的秩序与运转也是完全依照他的指示来进行。两淮的朝廷官员也需仰他地鼻息才能安然无事。
连朝廷也认可了淮安一府十几个州县算做张华轩的地盘,除了淮安之外,扬州也需看张华轩的脸色行事,除了徐州之外。整个苏北都算是张华轩一手掌控。
这些当然是张华轩以退为进,放弃更高的权力与地盘换取所得,朝廷以大制小惯了,当然不能理解。实现工业化之后,就凭扬州与两淮地地盘与人力已经足够张华轩施展手脚,积攒力量了。
这一天好不容易忙活了一点头绪出来。偏漕运总督王有龄带着一个青年商人一起前来拜会。张华轩却不过他的面子。只得吩咐人在花厅接见。
王有龄是福建候官人,父辈也曾为官。在他这一辈已经落魄,先是捐的知县,然后辛苦做到了知府地前程,张华轩在清江浦事后一手掌握了南河与漕运,见此人还算干练老成,在清季官僚中没有那种陈腐气与暮气,算是勇于任事,加上很有眼力,知道在淮安谁当家主事,于是一力荐举,利用自己准军在苏北一家独大,没有别地大员敢来火中取栗地机会,把这个刚至中年的福建佬一举推到了漕运总督地高位上,半年多下来,淮军屡打胜仗,张华轩每次保举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