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一点,张华轩心念一动,心知这一关要好生应付,不然这几年英法对清廷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可不愿意让英国人提前注意到自己,多加防备。
当下呵呵一笑,向着道格拉斯道:“其实这五百兵也算不得什么,只是我的中军营,仪仗好看,不代表当真能打。淮军的精锐之师其实要比中军只强不差,而且规模庞大。”
他这么自吹自擂一番,反而让这英国少校惊疑不定,当下干笑两声,原本的刺探说辞反而说不出口来。
只听张华轩又笑道:“三年之内,我打算把淮军发展到五万人左右的规模,这需要大量的物力财力,同时也需要保障海路贸易,所以兴建水师,少校您的责任就是在这一点上帮助我。”
道格拉斯已经回过神来,向着张华轩正色道:“将军组建这样一支强大的陆军,当然是为了对付国内的乱动,不过组建海军,只是为了保障海上商路?”
(87)风云突变
“当然。”张华轩呵呵一笑,答道:“同时经营陆权与海权的国家是必定会失败的,这
一点相“相信少校一定会明白。”
相信就算是从食人生番嘴里说出这一番话来,也不会让在场的这些英国人更加吃惊了。张华轩一嘴流利的英文这还能理解,这个时代在中国的英国人数以万计,已经不是一百年前的那种窘迫模样了,所以并不值得惊诧。倒是刚刚从张华轩嘴里说出来的理论,倒是真正吓了这些军官一大跳。
要知道这些关于海陆权发展的理论在英国也是刚刚兴起,而且还没有定论,要一直到三十年后,由美国上校马汉撰写海权论时,才算是真正有了定论。而且确实如马汉总结的那样,一个国家只能专注与海权或是陆权,若是想两手都抓两手都要硬,最后注定就会是一场空。以当时各国的国内与工业条件来看,这当真是颠仆不破的真理,德国与法国只能是陆权国家,两个国家一度雄心勃勃的想搞海军,一个是拿破仑时期以强大的国力建造军舰,可惜还不是英国海军的对手,一个在一战时也拼命造战列舰,在建造工艺上甚至超过了英国,在局部战场上,比如日德兰大海战时对抗英国也并不吃亏,可惜不论怎么发展,始终就是感觉逊英国一筹。
而英国本身原本就是无敌的海上霸主,可惜一战与二战介入太深,耗费了大量国力在战场之上,特别是一战几场大战役下,英国的物力与人物消耗了个干净,几百年的国家储备一朝尽丧,从此把霸权交在了美国人手中。
就是这么着,张华轩居然把刚刚处在萌芽状态的海权与陆权矛盾论就这么随随便便说了出来。这些英**官没有当场暴走发狂,已经算是修养极好,城府颇深了。
“这个…”道格拉斯张大了嘴呆了半天,终于点头道:“就我个人而言。非常赞同这种理论。”
“这就是了!”张华轩满脸轻松。笑如春风:“所以我只要一个局部防备海岸,保护航道。然后帮我控制住长江的水师就可以了。”
如果适才他一力否认,反而会让英国人生疑,此时坦然大方的说了出来,把自己军力发展的目标全盘托出,一众英人面面相觑,虽然还是警觉于张华轩的兵力扩张与整体实力,不过相比于海洋发展来说,却又让天生注重海洋地英国人完全释怀。
既然没有了互相试探与剑拔弩张。整个饮宴的局面便是欢愉了起来。水师学堂虽然要重建,用来体悟什么大英帝国的绅士精神。不过既然学员与教官都已经到位,而购自美国的四艘战舰就在香港,随时可以到达海州,所以在张华轩地请求之下,水师学堂还是可以如期开学授课。
说起这几艘军舰倒是又与日本人颇有渊源。就在两月之前。美国人在佩里地带领下,用了九艘战舰威逼到江户等地。这些战舰都是装了最新式的阿姆斯特郎式舰炮,威力极大,如果不是佩里克制,只怕江户那点可怜地工业基础早就被轰了个稀巴烂了。逼迫日本人签订开国协议后,正好张华轩购买军舰,佩里舰队中只有四艘主力舰,其余的舰船原本就是老旧待淘汰的旧货,张华轩要买便顺手卖了四艘旧船给他。虽然说是旧船,其实就算是旧船,对张华轩刚组建的水师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强力配给了。
一想到这一点,张华轩便是忍不住眉开眼笑,他酒量极宏,与这些英国人碰起杯来当真是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功夫,一伙英国佬便抵受不住,不少人已经开始大着舌头,还有几个人清醒一点的便挤眉弄眼,想用人海战术把张华轩喝翻。
主帅危险,在一边护卫的苗以德和杨英明等一票军官自然早就围了上来,这伙老粗都是酒缸子子泡大的,一个个全是酒国英雄,当下看英人挑衅,索性便换过了蓝边大碗,一个个提着这伙英国佬地领子把酒灌了下去,这场景看的张华轩大乐,自己正在凑上前去,把这伙刚刚还军服笔挺拿着架子地英国绅士全灌趴下,只是一扭头,却发觉张五常满头大汗,正杀鸡抹脖子的冲着自己使眼色。
他心里一沉,张五常是他的淮军情报部门的主管,这几年功夫下来已经发展的不错,别地不说,光在京师就有几十个官员在银弹攻势下落马,按月给张五常写节略汇报京师风云,认真程度比给皇帝写奏折还要厉害地多,再加上绿营、八旗的将佐,寻常地车船店脚牙,虽然不能和什么军统之流的专业特务部门比,不过有这么一个部门,在搜集情报,提防部下有异动等诸多方面,可算是稳稳当当,再也没有漏子可出的。
因为张华轩自己不在淮安城内,所以只带了苗以德与薛福成几个文武心腹,再加上一营淮军算是稳稳当当,把张五常留在淮安城内,若是有什么异常便飞马奔驰来报,这样处置下来,再加上淮安文有沈葆桢等人,武有过万淮军,料想不会有什么异常发生,谁料张五常居然亲身跑到这海州港口处来,想必是有极重要的大事发生,因此此人顾不得再镇守淮安,而是亲自奔来报信。
他当下再也顾不得这些英国佬的死活,而是向着张五常略一点头,眼见张五常人影不见,自己又略坐片刻,眼看一票文武官员都没有发觉异常,便轻声告一声罪,当即便离席而去。
他坐在桌上时还是满脸镇静,所以离去时各人只当他去方便,浑然没有在意,等张华轩离坐之后,却是不要亲兵跟随,自己绕过房角,果然看到张五常正躲在角落等他。
张华轩知道事情不小,索性横下心来,这会子索性向着张五常微微一笑,先是问道:“你来这里,有几个人见过?”
他如此镇静,张五常也极是佩服,当下也不敢废话,略一思索,便即答道:“淮安那边除了我交待留守的人,并无别人知道。这里除了适才守门的中军营的手足,也是无别人知道。”
“好,这样甚好。”张华轩颔首夸赞一句,然后又道:“总之你过来必有大事,看见的人越多便越是不妙。中军那几个人,一会你带了回去,以后你和苗以德打擂台便是。”
“是,这个五常省得,一会一定料理干净。”张五常心中越发佩服张华轩的滴水不漏,到了这个时候,居然并不是先问出了什么事,而是将后事料理好,这种城府手腕与镇定功夫,张五常自己便自料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