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看出些不对劲来,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跟杨锦深也没那么熟,也谈不上多了解此人,但总觉得虽然他也还年轻,但总是看不透,少不得是个小狐狸,跟他那个爹武昌侯一样是个狐狸。
这种人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几个人中不明白的人只有楚继宗跟朱昂,一个是不知道眼前的情形是为何演变至此,一个是想着胜负,未曾注意到其中的复杂关系。
只有杨锦深笑容灿烂,笑吟吟地带他们观赏园林,谈笑风生,实在看不出哪点不同。
不一会,大儒严复的弟子董游来了,严复生性严肃,不喜这些交游,只是让弟子替他出席。
董游也是名士,一到场自然是引得许多人上前攀谈,不多会,就由董游主持了这场诗会,与几个绍兴名流做了裁判,品鉴名花名园,风雅不已。
杨锦深根本没把心思放在这里,在他而言,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情不过是小事而已,从来也不会在他心中占据多高的地位,他游走在这些文人墨客之间,不过为了结交关系,放言之,这些不过是手段而已。
见名士董游提了以留园为题作诗,在场众人皆是兴奋不已,想着大出风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杨锦深见柳裴然跟朱昂两人在一处面上谈笑,手上却是都开始动作,似乎在打底稿了,嘴上微勾,心道:你二人在此争斗好了,我可不奉陪了。
想到这里,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楚惜情这边,却倒是不像那些文人骚客一样上来作诗。
对于女子来说这倒是很无趣的事,众人虽然说是大家闺秀,秉承着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这文才自然是不能跟那些秀才名士比,大家玩起来也更加随意。
杨夫人做主,玩了个击鼓传花的老法子。
这击鼓传花其实也是自古以来寻常最喜欢用的行酒令的法子,有令官,有持着小鼓捶鼓的侍者,侍者蒙着眼睛击鼓,令官把手中的花或者他物传到其他宾客手中,正好侍者击鼓的鼓声停下时,手中拿着花的人要答令。
楚惜情是玩过许多次的,自然是晓得规则。
杨夫人做了令官,想了想道:“今日留园花会,难得诸位前赏光,且玩一会耍子,算是开场了。”
众人自然是说笑着应了。
“娘,您打算出什么题呢,太难的可是不行呢,到时候女儿肯定会答不出来的。”
杨幼宁哭丧着脸撒娇,众人皆笑,赵夫人说:“杨小姐莫怕,便是输了,也不过喝它几杯,想来杨小姐也是聪颖无双,这机会怕是都没有。这上好的新酿美酒,便是便宜了我等了。”
夫人小姐们顿时笑成一团,楚惜情也面带笑容,见杨幼宁扯着杨夫人的手臂嗔道:“娘,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啊。”
杨夫人慈爱地拍拍女儿的手道:“好了,哪里少得了你个泼猴?这样吧,今日满园是姹紫嫣红,春风新绿,就做个绿字签吧,这若是没答出来可是得给个把戏才行。”
这绿字签其实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需要人想到首带着绿字的诗词歌赋,若是记性不好,读的书不多,一时半刻还真的很难想到许多。
这鼓声起了,杨夫人开始把手中的桃花往身边人传去,桃花在一个个手上传下去,传到一位小姐手上时,鼓声正好停了。
那位小姐也是幸运赶上第一个,当即略带紧张地说:“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杨夫人笑道:“却是王安石的诗,不错。”
那位小姐这会子成了令官,便在鼓声响起后传花。
这花在众人手中传着,不时有人中招的,前面的诗词还容易想起,这越是到后面越是难,就有人没答出来的,结果不是要吹曲啊,说个笑话之类的就是要罚酒,多半人选择了罚酒,少部分是选择了才艺,到一时间也是热闹非凡。
就是正好这回传到了杨幼宁身上,杨幼宁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前她想到的一些句子都被人给说完了,顿时头痛不已,这时坐在她旁边的楚惜情低声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杨幼宁忙说了出来。
杨夫人可是看到了她们的小动作,也没揭穿,瞪了女儿一眼:“这回算你过了,张志和的《渔歌子》,亏你记得。”
杨幼宁脸上一红,感激地暗地里给楚惜情拱手道谢。
楚惜情笑了一笑,却没说话。
那击鼓的人实际上是并不在当场,而是在这园子的假山之后,这会子杨锦深却是悄然栖身到跟前还不知道呢,等到杨锦深揭开他头巾,那人愣怔了一下,吃惊地道:“世子,您这是——”
杨锦深嘘了一声,悄声说了两句,直叫那侍者吃惊得瞪圆了眼睛,但看世子大人眼睛微眯,神色有些不快,连忙应了。
杨锦深便在一旁看着,见自己小妹刚好拿起了桃花往下传花了,正好传到楚惜情手中时,杨锦深握住了鼓槌,停了下来。
果然,他看到楚惜情有些惊讶地看着手中的花,似乎惊奇这回鼓声怎么这么快就停了。
旁边人都笑着,楚惜忧掩着帕子笑:“这回可是轮到姐姐了。”
杨幼宁有些担心的样子,怕楚惜情把自己的诗说了,自己没货了可就糟糕了。
楚惜情倒也心态平和,只是玩个游戏而已,哪用得着当真,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我也做回令官吧。‘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献丑了。”
“也有个绿字,正是写春日,倒是贴切得很。”杨幼宁第一个出来赞扬。
赵夫人笑着说:“不听楚小姐说,却是忘了这首,可不是应景么。不过这绿字到算不得难的,这么玩起来,可是失了些趣味,杨夫人看是否改个签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