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川中古称巴蜀,四周群岭环绕,李白「蜀道难」虽说「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但闵子騫带着铃儿在几个唐门弟子领路下,直是顺风顺水,不几日已穿湘入蜀,一路上闵子騫问起唐门之事,眾弟子们皆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sp;&esp;闵子騫道:「你们说是黄木道长救了你们,你们怎生识的黄木道长的?」
&esp;&esp;一个年岁较长的弟子道:「不是我等识得道长,而是救了我们的那一式「归去来兮」,普天之下除黄木道长外还有谁使得出来。」另一个弟子接话道:「是呀!我们当初一接到易师哥传讯说掌门有难,随即赶去支援,岂料路上却遇着那金人剑客,那剑客武功真高,我们的毒阵竟是拦他不住,肖风师兄还差点丢了性命,好在不知哪里突然飞来一剑,挡下了那剑客的一击,我门才听到那剑客喊道:「归去来兮!是黄木道长吗?」那金人说完便急忙离去,随后我们便找着易师哥了!」
&esp;&esp;闵子騫听完这才明白其中的来龙去脉,想到和黄木道长竟是缘慳一面,不禁悵然,否则有他主持大局,定会妥切许多。闵子騫假做不经意地问起七绝丹之事,岂料得原本无话不答的眾人却是闭口不谈了,想来此事在唐门之中颇为忌讳,闵子騫原本冀望能从他们口中寻得些许蛛丝马跡,但至此已知此番计较不可行,心下虽颇为着恼,但也只能另寻他法。只一日馀,眾人已到唐门总坛。连日赶路眾人终于可以停下脚步安歇了。
&esp;&esp;虽说唐门百年来声名远播于外,但一般江湖豪客畏于唐门使毒的手段,向来不敢造访寻仇,唐门也少与其他门派来往,以致于江湖传说唐门隐蔽,虽说是总坛却似普通村落一般,农家、客栈,酒楼和织坊悉如一都城小镇,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若非刻意寻跡,即便身在唐门亦不知此是唐门。
&esp;&esp;管事弟子肖风早一日已先行返抵,为闵子騫及唐铃儿俩设宴洗尘,肖风不愧是做事妥贴之人,早已将诸般杂事料理妥当,而闵子騫心下搁着心事却是益发不安。
&esp;&esp;肖风道:「唐门在附近的诸弟子均已传书召回,成秋师弟不日内即回,还请闵公子护卫少主至后山密洞开炉炼丹,以安眾弟子之心。」
&esp;&esp;此时闵子騫神色虽自镇定,内心却是尷尬无比,此时此刻,他又怎么说得出唐霜青根本没传过铃儿炼製解药之法呢?心想唐霜青既託付成秋辅佐铃儿,想来成秋应该知晓炼製之法,虽说不得也只好硬着头皮诚实向肖风说明,再来商议该如何处置为是。闵子騫鼓起勇气正待向肖风吐实时,铃儿却是喜孜孜的走进房间道:「闵哥哥,你倒猜猜看是谁回来了。」闵子騫一拍大腿喜道:「啊!是成大哥。」
&esp;&esp;话甫说完,厅堂内随即走进一人,正是前殿前侍卫总管成秋,脸上满布风霜,却是瞧不出喜怒之色,逕上前向唐铃儿问礼,铃儿自幼长居蝴蝶谷中,本不在意诸多礼数规矩,但这段日子随闵子騫行走江湖,却也耳濡目染不敢再。似从前般随性而为,张口问道:「那我是该称呼你为成大哥还是成大叔呢?」
&esp;&esp;只见成秋嘴角泛出一片笑意道:「少主,我等以后都是你的部属,你要怎么称呼我都行的。」一番话说得眾人皆是大笑。
&esp;&esp;成秋又道:「师父临命要我协助少主,我看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往去丹室,至于细节,容我待会儿再向少主秉报。」
&esp;&esp;闵子騫心思敏锐,只听得成秋一番说词便知唐霜青尽已安排妥贴,自己一细思下也觉得好笑,本来以一个能深思谋画刺杀皇帝之人,岂有疏忽此事之道理,更何况唐门向来鑽研各种下毒之法,心思更需无比细腻才是,计及此处不经哑然失笑,铃儿不解的看着闵子騫忍不住问道:「闵哥哥,你在笑什么呢?」
&esp;&esp;闵子騫微笑道:「没什么事,我是笑我自己真是笨得可以,比不上你的冰雪聪明。」
&esp;&esp;铃儿知他未说实话,俏脸一红啐道:「不正经,说没一句好话。」语气确是十分欣喜。成秋望了望二人,暗自轻叹道:「师父果然算无遗策,看来此事应能顺利成办才是。」
&esp;&esp;这丹室位于后山一山洞内,三人进得门,闵子騫和铃儿俱是大吃一惊,原来整个诺大的山洞竟是以人力斧凿而成,其顶上并凿有天井,引得光线入室,四周植有各式奇花异卉,香气四溢,直如一洞天福地。铃儿轻道:「闵哥哥,你瞧这里像不像咱们的蝴蝶谷呢?」
&esp;&esp;闵子騫知其怀念以前天真无忧的生活,轻轻的握住铃儿的手道:「有你在的地方,那里便是蝴蝶谷。」二人目光相接,相视一笑,自是心领神会,心志再不动摇。
&esp;&esp;成秋看了看二人,忍不住咳了数声,铃儿脸颊登时飞红。
&esp;&esp;成秋道:「少主且安,本来这炼製丹药时还有一则难处,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esp;&esp;闵子騫道:「成大哥可否说得仔细些呢?有何顾忌我们皆会配合。」
&esp;&esp;成秋这才道:「炼製七绝丹的诸般用度虽然难得,但对唐门而言并不难办,其中几样像断肠草,番木鱉,倒地铃,孔雀胆等早数年即已蒐罗完备。难处是在炼製时,练丹者双掌需伏贴住丹鼎一昼一夜,而护法之人需以手护住炼丹者之心脉,这若非极亲近信任之人,谁敢为之!更何况男女有别,手按心脉上总有些不便,如是夫妻则妙矣!」说完更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二人一眼。闵子騫至此方明暸这其中的关键。
&esp;&esp;成秋续道:「炼丹之时,丹毒透鼎而出,其时丹室内均是剧毒,护法之人功力若稍有不足,则反受其噬,因此唐门内能任护法之位者屈指可数,我蒙师尊看重,协助炼了二次丹药,想来也是如此,师尊才要我辅佐少主吧!」
&esp;&esp;此时铃儿忽道:「成大哥,外公曾在我伤重之际餵我一颗丹药,说是什么朱雀丹,你可知道炼製之法?」
&esp;&esp;成秋闻言一震道:「师尊视朱雀丹如性命般珍惜是有原因的,七绝丹毒性猛烈,但经朱雀鼎炮炼后毒性尽去即成续命奇丹,但炼丹之人却需耗去七年功力,而能练成者不过五颗之数而已」又道:「这难处还在于朱雀丹虽可起沉痾,疗顽疾,增长内力修为,但却与炼丹者相剋,稍一不慎即有性命之忧,为此连师尊都不敢轻易尝试。」
&esp;&esp;铃儿听完后才恍然明暸这其中的道理便道:「那朱雀鼎长得什么模样呢?」
&esp;&esp;成秋恭敬的回道:「少主手上的掌门人指环便是钥匙。」
&esp;&esp;铃儿望着手上指环,想起唐霜青当日将指环交予的情景,不觉怔怔的掉下泪来。脱下指环默默交给成秋,成秋伸手恭敬地接过指环,插入石壁内一小孔内,原本坚硬之石壁竟从中裂开一缝,整片石壁竟是一扇石门,成秋运劲一推,石门便缓缓向内开閤,里面另有一室,除一小鼎外空无馀物,闵子騫眼神一亮脱口便道:「这就是朱雀鼎了!」
&esp;&esp;铃儿看着朱雀鼎不禁抚着鼎自言自语道:「鼎呀!鼎呀!你倒底是神物还是魔物呢?既然可以炼出救我性命的丹药,怎么还要炼出害闵哥哥受尽苦痛的唐门七绝丹呢?」
&esp;&esp;「秉少主,七绝丹并非唐门所创。」成秋答道。
&esp;&esp;正此时,相隔百里之外的寒溪镇里,一位年轻公子也对着官小仙说着同样的话,这说话之人正是韩天。自雷翊离开后已半月有馀,韩天对小仙极好,一切吃穿用度虽不至说奢华名贵,却也精巧细緻,仙儿自小随官振飞流浪江湖,官振飞没后又随雷翊四处漂走,二人均是江湖汉子,几时曾去好好照料到一个小女孩的需要,这几日以来可说是她有记忆以来,最被呵护的日子了。韩天虽让雷翊以为要以仙儿为质,却不禁她自由进出,寒溪镇虽不甚大,几天下来却也是走的疲了,这一日韩天又带着仙儿来到她初到的屋舍内,只见屋舍里打扫的乾乾净净,一桌精緻的酒菜早已准备妥当,不同的是厅堂上多了一对大红烛,映得仙儿清秀柔美的脸蛋红艳艳的。
&esp;&esp;仙儿见状愣了一下,随即问道:「韩公子,今日是有喜事吗?」只见韩天微笑道:「没错,今日是黄道吉日,正是你我成亲的好日子。」仙儿年纪虽只十六七岁,虽自小歷经忧患,却也不解韩天此举意欲为何。正色道:「我与公子相识不过半月,公子对我的好,仙儿铭记在心,但突然提及婚嫁之事,仙儿这就不解了」
&esp;&esp;「更何况」仙儿轻轻道。
&esp;&esp;「更何况什么?」韩天脸上仍是带着笑意。
&esp;&esp;仙儿道:「子騫哥哥为了我,身受唐门七绝丹之毒,毒犹未解,我怎么能就此逃开,嫁为人妇呢?」
&esp;&esp;韩天神色不变,却是淡然的说道:「七绝丹岂是唐门所创,东施效顰,不值一提」
&esp;&esp;仙儿楞了一下,她虽知韩天出身修罗教,但没料到他竟把唐门这令无数江湖人士心惊胆寒的毒药看得如此之低,却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