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懵掉了,互相看看,又一同扭头看我,因为任谁都看得出照片上那个穿英式校服的长发女孩是姜菀之。
金正锡皱眉摇头说:“不认识,赵总你要找人,还是发寻人启事吧。”
有人却没有金正锡那样的应变能力,指着我喊了出来:“白医生!这不是你们家姜总么?”
赵旭祯微笑着看向我:“白商陆先生对么?我其实已经猜到了,我所说的朋友,就是您的夫人姜菀之。”
我注意到站在船头的保镖们和女秘书的目光都变得凌厉起来,那边隐隐有股威压传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呢,金正锡先跳起来了,一把打开那个瞎说话的,然后盯着赵旭祯的眼睛:“朋友!你这话可不能瞎说!人家两口子是扯过证的,人家的婚姻关系受法律保护!你空口白牙说跟菀之订过婚,这是抢亲抢上门了?这事儿你要不拿出证据来,我可得为我哥们抱个不平!”
金正锡平时最看不上我,这个时候却像我最铁的哥们,道理我懂,他心心念念的那台没上过路的二手车,有人来竞价了。
姜菀之的爱慕者不少,在座的还有几位也是义愤填膺的表情,筷子一拍,就差拔剑在手了。
赵旭祯温文尔雅从容不迫,论实力深不见底,论贵气,大概只有晶圆厂的那个CEO周敏皓能跟他相比,周老板也算姜菀之的追求者,本来可以助我们一阵,偏偏今天有事没来。猛虎来到了面前,豺狼们就会团结起来,大家都知道自己没资格说话,就把我拱了出去。平日里我这个副秘书长就是端茶倒水帮大家做服务的,此时此刻俨然我就是这群豺狼里的头狼,我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把赵旭祯叉起来丢到湖里去。
赵旭祯看都不看金正锡,在手机上打开另一张照片,递给我面前,说:“在英国,16岁就可以结婚。”
照片的背景是教堂的圣坛,悬挂着圣母抱着耶稣的绣金挂毯,姜菀之一身洁白的婚纱,手捧橘子花束,赵旭祯一身笔挺的礼服,一手牵着姜菀之,神父站在旁边,举起十字架为这个神圣的礼仪宣誓。男孩英俊挺拔,女孩天真无邪。赵旭祯说他跟姜菀之订过婚,可看这架势,这两人根本就是办过结婚仪式,但只是在教堂,在法律上还未注册。
所有人都沉默了,而我的心很冷,冷得像是心脏里的血凝结了,结出了冰渣,那些锋利的冰渣刺得我的心生疼。
一直以来我都跟自己说这就是一桩简单的交易,我就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有个人愿意接纳我给我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暂住片刻,我应该感恩我不该贪得无厌。可那一刻我觉得满湖的凄风冷雨都打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我是这世界上最孤苦无依的那个人,全世界都在骗我——其实归根到底骗我的只是姜菀之。
姜菀之真的是我的全世界么?我不知道。
我忽然觉得我应该站起来跳进阳澄湖里去。
关键时刻居然是金正锡解了我的困,金正锡一巴掌拍在桌上,说:“操你妈的赵旭祯!我就问你,你跟姜菀之订婚,她爹同意了么?她妈到场了么?在我们昆山,结个婚得三媒六证,姜菀之她爹妈没同意,你他妈的就是强娶幼女!再说了,订婚算个屁,神父又算个屁,跟我们这里都不好使!我们白医生是有证的!有证的你懂不懂?”
我浑身一震,神魂归位,说:“没错!结婚证在我家,我随时都能拿出来。”
兄弟们也七嘴八舌地帮我撑腰,有的说:“啥玩意儿啊?你这照片合成的吧?就算真的也说明不了问题啊!”
有的说:“姜菀之从小跟我们一起玩的,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她去你们英国是上学,读完书就回来了,结个屁婚啊!”
金正锡已经完全没立场了,坚定地说:“姜菀之跟我哥们夫妻恩爱整三年了!人家老妈过世还是我们白医生送的终,披麻戴孝的时候咋没你这号人物呢?”
赵旭祯微微皱眉,似乎是被大家的七嘴八舌烦到了。桌上确实很吵,客人们都不讲究,酒菜也不够精致,他这么尊贵的人能来已经是给面子了,他本不必忍受。但不悦的表情一闪即逝,他转瞬又回复到那种淡泊宁静、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疏离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