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枷将接踵而至,而这难得的契机,就是庄言壮大反攻的号角。
熬过了五次围剿,是时候战略反攻了。
尉栩用力走向低头踌躇的黎塞留,刚健的步伐踩得地板当当响,气势汹汹反倒像一支坦克师开了过来。他皱眉在黎塞留面前站定,帽檐的阴影下射出两道肃杀厉芒,宽阔的肩膀遮住了一半光线,在黎塞留身上投下影子。
“我是总决策官尉栩,我的知情权让我知晓你们难以想象的情报。所以我的决定左右着国运的兴衰。如果因为你一叶障目的判断,和管中窥豹的猜疑,中断了我的决策,那么请你为衰亡的国运负责。记住,使用橙色权限的那一刻,你就走进了这个国家的史册,是否绑上耻辱柱,取决于后世的批判和苛责,与我无关,由你决定。”
尉栩想好了气吞山河的腹稿,还没来得及说,只觉得香风拂面,冰凉轻滑的金发擦脸拂过,黎塞留已经跟他擦肩而过,掠过他追向vv,起初轻轻走,继而匆匆跑,金柄战刀悬在腰后轻轻跳动,制式军靴脚步渐急,华丽的绶带飘荡起来,黎塞留终于肯张口轻轻嚷:“庄言!大天使米迦勒希望我……和你下棋。”
十米外的庄言左脚踩中右脚,一跤摔了个结实,捂着脸哎哟。
81 人之所以活得累是因为面子
所有技师全部停止观望,继续忙活手里的活儿,心如死灰的想,女神真是太单纯了,这么可爱的借口真是空前绝后啊。虽然黎塞留大人忠诚地信奉天主教人尽皆知;她凭借这纯洁信仰铸就的彪炳战功也让众生倾倒;但是您说在炮火纷飞的战场上和天使有沟通,我假装信。在没有硝烟的情场还把天使搬出来,那就太天真了吧黎塞留大人。真是无邪得可爱呢。
尉栩气势磅礴地站在原地,看着空气发呆,他忽然痛不欲生地想起了给vv授勋时的遭遇。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要碰到舰女人的时候全都碰钉子了啊!一个对我充满浓浓的嫌弃,另一个根本赤果果地无视我啊!就这么从身边走过去了啊,把老子当成盆栽了啊!老子笔直走过来怎么看都是有话说吧,臭女人居然把我当屏风绕过去了啊!”尉栩满面阴霾。
李琛看着尉栩化作石像,更加绝望,不知道该怎么收场,沉痛惊恐地想:“总决策管被女神晾在那里啊,女神丢下总决策管去追其他男人了啊!我应该怎么办?对,巧妙化解尴尬,替决策官挽回颜面才是当务之急啊!机智如我,当机立断!”
然后李琛皱眉挺胸,威势无穷的低喝:“黎塞留小姐!这一位可是总决策…”
“黎塞留你这是什么借口啊!天主教徒就了不起啊,天主教徒就能打着大天使米迦勒的旗号钓男人啦?米迦勒难道是这样用的吗!”vv扶起惊倒的庄言,惊愕难当,一脸难以置信,不由自主地吐槽:“你太有想象力啦,你拿米迦勒来**就不怕大天使记恨你吗!这么幼稚的搭讪难怪你没男朋友啊!”
黎塞留扶刀匆匆跑上去,弯腰查看庄言伤势,然后瞧着vv皱眉嘟囔道:“你什么时候大嗓门了啊,小点声啊!你才**啊!真的是大天使的授意啦。”
李琛茫然伸手,喃喃吐完下半句“这一位可是总决策官啊!”,有种演讲过半发现观众呼呼大睡的无力感,他屈辱不平地想,这些无法无天的女人啊,你们可以无视我,但是不要无视决策官大人啊。你看,他现在还高深莫测地站在那里不动啊,说不定还在等待黎塞留回来道歉呐。
李琛察言观色想:“黎塞留你可长点心吧,说完话回来道个歉,决策官还有话要交代你呐,决策官那么惜时如金都在耐着性子等你回头呐。”
然后黎塞留冰凉的手指挽起庄言,拿指尖碰了下他摔红的鼻子,不计前嫌地关心道:“是我吓到你了吗?你也吓我一跳,因为你的名字是庄言,大天使殿下提到的名字也是庄言,我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能找到你。”说着不顾vv杀人的目光,竟然和她俩并肩离开,转身消失在栈桥门外。
沉着冷静的尉栩还站在原地,气定神闲地等黎塞留回来,好排山倒海的说出那番气势磅礴的话。
副官小心翼翼的越退越远,他害怕被大佬的怒火波及。
该怎么提醒决策官“黎塞留已经丢下他翩然远去”,同时化解羞耻,绕过尴尬,保住决策官的颜面?
连李琛都没谱啊。他绝望地幻想自己能够瞬间气化,留决策官一个人天荒地老的守望。他看见尉诩依旧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随时准备盛气凌人,只等黎塞留回来听训,就要给她一记声色俱厉的杀威棒。
但是时间慢吞吞流逝,李琛已经看不清尉诩的表情,长官微微低头,整张脸都在帽檐阴影里。李琛悄悄后退,想象决策官在阴影里的表情。
大概跟妖怪差不多?
尉诩站了五分钟,突然动弹了一下,像装死的负鼠脱险复苏,试探地迈出一步,克制住腿麻的痛苦,他开始默默地,不引人注意地,悄悄穿过两百米长的中央栈桥,走向出口。所有人突然对手头的业务产生了浓烈兴趣,专心致志目不斜视地做手头的活儿,恨不得专注成斗鸡眼。在这诡异沉默的气氛里,没有人敢抬头看尉诩,怕被当做目击者灭口;连拧螺丝都不敢弄出声音,怕被总决策官迁怒;尉诩在无数人的余光注视下试图低调离开,但是这配合得过头的死寂仿佛在昭告天下:
决策官大人,刚才发生什么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啊。你啥时候离开的?我们几乎没发觉啊。您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去吧,我们都是瞎子聋子,您开心就好。
在这欲盖弥彰的静寂里,尉诩的脚步声尖锐刺耳,昭然若揭。然而尉诩意识到了,所以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虽然步伐威严稳重,但是他的皮鞋落在钢化栈桥上竟然落地无声,可见在那身威武飘扬的斗篷下,他拼尽全力祭出芭蕾舞的功夫来施展轻功,竟能不动声色地蹑手蹑脚。
面子。人之所以活的累,都因为要面子。尉诩大步流星穿过两百米栈桥的时候,皮鞋里把脚踮得只有脚掌触地,大步无声宛如草上飞,这种上半身挟裹巍峨雄壮的泰山之势却双脚飘飘像气垫船的功夫,能让芭蕾舞里的天鹅自愧不如。
都是为了面子。尉诩这么走路,脚比穿高跟鞋还疼。
所以总的来说,尉诩千里迢迢试图调教黎塞留,但是终究一言未发,默默地横穿了一次栈桥,达到了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效果。最后轻飘飘的去,正如他轻飘飘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尉诩如果写日记,那么这一页纸必定是湿透的。
万幸他已经成年,不会被悲伤镌刻下人格阴影。
没人知道尉诩孑然孤立在栈桥上的心路历程,也许会有人忍不住唱起“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但是李琛知道,你们根本不知道尉诩伤得有多深,伤得多彻底,伤得多狼狈,你不懂你不懂。
在目击者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一根笔挺的蜡烛,在漫长又尴尬的五分钟里烛泪横流,渐渐燃烧成一滩满目疙瘩的老树根的情景。这根蜡烛就是尉诩。
82 一定要坚持马克思主义唯物论
而庄言和黎塞留不知道他俩已经伤透了尉诩的心,还在走廊里吵得鸡飞狗跳:
“谁要跟你下棋啊,我不会!”庄言斩钉截铁地说完,拧头瞧了眼vv,马上义正词严地补一句:“要下棋我也和vv下,我不跟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