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他不仅知道卫临修还活着,甚至连他的去向,也甚是清楚。
“殿下……知道这件事?”
“卫临修么?”景溯瞥了她一眼,“知道,是孤把他从黑牢里带出来的。”
柳凝这回是真的吃了一惊:“是殿下救了他?为什么?”
“他活着不好么?”景溯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孤想杀就杀,想留,当然也可以留下他一条命来。”
他没让卫临修受剐刑而死,自然不是出于什么善心。
景溯一直不确定柳凝对于卫临修,究竟怀着怎样一种情感;若她心里有卫临修的影子,卫临修死了,无疑于成全了他们。
活人哪里能争得过一个死人?
何况琼玉后来也求到了他面前,他便放了卫临修,做了个顺水人情给她。
“孤把卫临修送给了琼玉,很快琼玉会带着他回宫。”景溯说,“当然,他已受了宫刑。”
柳凝一怔。
难怪适才见到卫临修,他的脸色那么憔悴,说起话来总是欲言又止……她以为他是因为卫穆和卫临齐受刑之事悲恸过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在里头。
也难怪景溯没杀他——这样活着,未必比死去更好。
景溯见柳凝沉默不语:“心疼了?”
“怎会。”柳凝靠上榻边的软枕,“我是什么样的人,对卫家人怀着什么样的想法……殿下不知道么?”
她看上去的确不像是心疼的样子,指尖闲闲玩弄着手腕上的金镯镂空花纹,神容沉静,双目波澜未起。
景溯平时最恨她这无动于衷的模样,此时却觉得,她这般模样,也是能瞧着顺眼的。
她不属于他,也不会属于其他人。
马车驶回了朝暮居,两人回了雪霁院的双层楼阁,景溯没待多久便要离开,柳凝却叫住了他。
“殿下。”她将双手伸到他面前,“可以帮我把这副镯子拆下来么?”
景溯不语,似乎也没有要替她解开的动作。
“殿下派人对朝暮居严加把守,又派素茵和岚芷跟着我,还不放心么?”柳凝慢慢道,“我不会逃走的……我会安安分分地留在这里,随时等待着殿下的到来。”
她声音柔和,景溯却知道不能轻易信了她,眼前这女子,最擅长以温柔羸弱的姿态作伪,说些糊弄人的话。
可是她轻轻揉捏着手腕,似乎腕上的镯子对她来说负累不堪……景溯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从袖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钥匙,替她拆下了这副镣铐。
他将金镯随意地塞进胸前衣袋里,转身欲离开,衣角却再次被轻轻拉住。
“还有事?”
景溯转身,冷淡地看着她,心里却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难得她主动挽留。
柳凝:“殿下……我可以见一见阿嫣么?”
景溯愣了愣,原本生出的期待感瞬间消失,一股恼火的情绪取而代之。他隐而不发,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她手里的衣角抽出来,然后转身朝门口走去。
“殿下——”
柳凝提着裙子朝前疾走了两步,景溯站在门边,停下脚步,回头。
“见什么?”他说,“她死了。”
柳凝怔在原地:“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