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仪镇离南陈国境只有几日的车程,在车马护送下,柳凝与景溯回了陈国,随后乘船顺流而下,最终回了汴京。
这次安置柳凝的地点不再是朝暮居,景溯直接将她带回了东宫。
他的宫室不似朝暮居那样精致奢华,却也颇为讲究,比起私宅更多了些庄严恢宏的气势,却又比宫里那种闷仄感好上太多,流水亭台的布局,隐隐透着一丝风流缊藉之感。
柳凝被安排在西侧的小院里,离他的宫室不远。
这宫里除了婢女,也没有其他女人,景溯尚未婚配,也没有什么侍妾,皇宫里或臣下偶尔送来的美人,也被他转赠他人,是以这宫里清净得很,只她一人,甚至显得有些突兀。
婢女们纷纷私下猜测着柳凝的身份,好奇得很,毕竟这么多年来,景溯从未往东宫里带过什么女人。
尤其她还生得那样好看,清丽温柔,便是同为女子,也免不了心折。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景溯问。
“什么都行。”
以什么样的身份待在东宫里,并不是柳凝所能决定的,而且她对此也没那么在意,在南陈除了这里,她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好去。
然而景溯眉头浅浅一皱,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柳凝只好思忖了一会儿,道:“那便请殿下将我安排在书房,作为侍奉笔墨的女官好了。”
这个身份是目前来说最适合她的,还能接触到不少宫政方面的消息。
景溯盯了她一会儿,脸上倒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那便如你所愿吧。”
东宫里没设过什么女官,至于书案间笔墨伺候,则通常由内监负责,不过景溯还是顺了柳凝的意愿,将她安置在了书房里。
她平时要做的事不多,只在偶尔景溯批阅公文时替他磨墨,闲暇之余,还能捧着书楼里拿来的书册看看,很是清闲。
然而好景不长。
这日柳凝挎着花篮,在书房不远处晃荡,正值仲秋,桂花开得极好,她打算折下几枝,插在书房里的白玉瓶中。
她折下两枝放在竹篮中,手指攀在枝梢,正打算折下第三枝,忽然听不远处有声音传来:“站在哪儿的,是什么人?”
听上去似是中年男子之声,话也不是对她说的,因为很快她又听见内侍尖细的声音,恭恭敬敬地对答:“是太子殿下带回来的柳姑娘,这两日在殿下书房间担任女官,伺候笔墨。”
那中年男子“哦”了一声,似是饶有几分兴致,柳凝在这时转过身,看到了那男子的模样。
一身浅色绸衣,肩头罩着月白披肩,看上去不算太张扬,然而腰间悬着一枚金令,上面精雕细刻着一条蟠龙,昭示着面前这人的身份。
柳凝将花篮子放在一旁,施礼跪拜:“见过陛下。”
这人是景溯的父亲,当今南陈的皇帝。
她回南陈是为了查明当年真相,种种证据指明这个人是揭开谜底的关键,然而她还没将计划思虑周全,却先在东宫与皇帝碰上了。
皂靴一步一步挨近,上头绣着的龙纹张扬舞爪,柳凝低着头,看到那双靴子停在了自己的跟前,微微屏住了呼吸。
“抬起头来。”
柳凝抬头,皇帝垂眸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伸出手托住她的下颌。
他没叫她起来,瞧了她好一会儿,问:“你叫什么名字?”